《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4月21日。1949年的這一天，百萬雄師過大江，我軍發起了渡江戰役。1910年的這一天，美國文學史上偉大的作家馬克·吐溫去世。1918年的今天，「一戰」中最著名的德國王牌飛行員「紅男爵」里希特霍芬陣亡。
百萬雄師過大江
1949年的這一天，解放軍最爽的日子來了。解放軍經過多年戰爭，尤其是經過解放戰爭中的遼瀋、淮海、平津三大戰役之後，變得越來越強大，最後百萬雄師過大江，秋風掃落葉一般橫掃國民黨部隊。
其實這個時候，中國整個內戰的戰局已定，因為國民黨軍隊所有的精銳部隊，在三大戰役中幾乎全部被殲滅，當時長江以南只剩下中央軍的殘兵敗將以及桂系的一點兒部隊。雖然還能湊起來一些，但實際上大都是臨時抓來的壯丁，將領們也都沒了鬥志，跟整個戰局比起來，這點兒力量微不足道，所以雙方的仗基本上已經沒法打了。解放軍百萬雄師過大江，沒有發生特別激烈的戰鬥。當時國民黨的海軍和空軍雖然還算強大，但是發生大量的起義，所以解放軍過江幾乎是摧枯拉朽。
當時斯大林同志曾勸說中共和國民黨劃江而治，那時全世界共產黨還是一個大家庭，雖然已經沒有共產國際之類的組織，但大家還是比較聽從老大哥的建議。渡江戰役之前，國民黨中央政府自南京搬到廣州，蘇聯大使館和很多國家的使館一起跟去了廣州。當時美國使館沒跟著走，留在了南京。蘇聯考慮到自己的利益，建議我們跟國民黨劃江而治。當時毛主席寫了一首詩，「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詩的最後兩句就是回答斯大林的，「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項羽當年就是在具有強大軍事優勢的情況下，搞騎士精神瞎仗義，分出楚河漢界，企圖共同管理國家，結果最後被劉邦滅了。
所以解放軍最後還是發起了渡江戰役，乾淨徹底地消滅了敢於在中國土地上頑抗的一切反革命勢力，實際上當時不管怎麼打都沒有問題，所以只是下了一道豪邁的命令。而百萬雄師中一半以上都是剛剛在三大戰役中被俘或投誠的國民黨軍，渡江戰役真正要做的準備並不是如何去打仗，而是要對所有剛剛俘虜或投誠過來的國民黨軍進行思想教育——大家都是苦孩子出身，被地主老財壓迫，所以無論如何要消滅國民黨反動派。當時的百萬大軍主要由三野和二野組成，還有四野的一小部分部隊。二野在淮海戰役之前，只剩十萬人在大別山中。淮海戰役之後，三野成長為一支無比強大的野戰軍。三野的代司令員、代政委粟裕將軍高風亮節，把俘虜的國民黨兵以及武器大量地劃分給劉鄧大軍，因為他們做出了很多犧牲。所以劉鄧大軍迅速地從十萬人補充到三十萬人，相當於三分之二都是國民黨方面過來的起義部隊和被俘人員。我軍強大的政工力量起了重要作用，把國民黨兵變成了堅定的革命戰士。
渡江戰役的勝利奠定了全國解放的基礎。中國也沒有再變成南北朝的形勢，而是繼續成為一個統一、強大的國家。
永遠不過時的馬克·吐溫
1910年的今天，美國文學史上偉大的作家馬克·吐溫去世。馬克·吐溫是我最熱愛的美國作家，當然還有其他一些美國作家我也很熱愛，像塞林格、海明威等。今天想起美國文學，大家聊起來的還是惠特曼的詩，還是馬克·吐溫，還是海明威。我自己在做一點兒翻譯美國現代文學的事情，發現美國後來的作家和當年胸懷整個時代和社會的這一代大師相比，在對整個時代和國家、民族高屋建瓴的描繪和貢獻上，還是相距甚遠。美國的現代文學越來越往個人內心深處寫，所以就擰巴、黑色了，寫成《搏擊俱樂部》《腸子》那樣的東西。
馬克·吐溫所著的諷刺美國社會的作品，到今天都膾炙人口。用我們當年學習文學的話來講，赤裸裸地揭露了資產階級的虛偽，赤裸裸地抨擊了資本主義制度的虛偽。他的小說《競選州長》誇張地再現了美國競選的種種穢事醜聞，講一個紳士去競選州長，結果競選過程中被人用各種手段栽贓抹黑。他在台上演講，甚至有七個不同膚色的孩子跑上去，抱著他的腿叫爸爸。最後他退出競選，給大家寫了一封信，說：「我，馬克·吐溫，曾經是一個正派的人，現在變成了一個雞姦犯、偽證犯、七個不同膚色孩子的父親。」
偉大作家的重要意義就在於今天看他的作品依然不覺得過時。今天看馬克·吐溫的這些文學作品，依然會哈哈大笑，而且依然會思考。現在美國民主步入穩定，但是很多剛剛開始走上民主道路的國家，依然特別容易出現馬克·吐溫作品中描述的問題，其他地方的競選依然有各種栽贓抹黑，甚至出現了自己打自己一槍的情況。馬克·吐溫寫的《田納西的新聞界》猛烈抨擊在所謂新聞自由環境下醜態百出的媒體，今天看來依然感同身受。中國人民最熟悉的作品應該是他的《百萬英鎊》。因為這部小說拍成了電影，由派克主演，赤裸裸地諷刺金錢社會認錢不認人。主人公原本是一個落魄到在路邊撿梨核吃的海員，就因為有這張從天而降、限時收回的百萬英鎊鈔票，他走到哪兒吃飯人家也不要他的錢，做衣服也不要他的錢，住店人家也不要他的錢，都覺得與有榮焉。於是這樣一個人一夜成名，抱得美人歸。
馬克·吐溫這個名字的由來也很有意思。當年在密西西比河航行的時候，有很多激流險灘，Mark Twain（馬克·吐溫）其實是密西西比河上標明水深的一個標誌。馬克·吐溫本人是水手出身，對這個Mark很有感情，於是把它當成自己的筆名。那一代偉大作家很有意思，不像今天大都是科班出身，那時很多人之前都是郵遞員、記者、水手等。如今在洛杉磯迪士尼樂園裡最大的遊船就叫Mark Twain，我看到那條船，依舊會很感動。我去過密西西比河的上游、中游、下游，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到處去找找哪兒有Mark Twain的標誌。
死得其所的「紅男爵」
1918年的這一天，「一戰」最著名的王牌飛行員，以「紅男爵」著稱的里希特霍芬被擊落。如果他是戰鬥英雄，我們要稱他「血灑長空」，但是在「一戰」中，德國總的來說是被定義成侵略者，所以我們就稱里希特霍芬為陣亡。但是不管怎樣，作為飛行員戰死在空中那就是死得其所。
「一戰」時剛開始有飛機，最開始的飛機還不能進行空戰。那個時候損失的飛機一般都不是被擊落的，很多都是在飛行時失速尾旋掉下來而失事。那個時候發動機功率不夠強，飛機必須非常平穩地飛行，靠翅膀的升力飛翔，不像現在的飛機甚至可以豎起來。那時飛機稍微一仰起來，因為發動機拉力不夠，飛機就會掉下來，叫失速尾旋。所以當時要擊落飛機並不需要拿槍炮打，只需互相纏鬥引發直接尾旋即可。
「一戰」時最開始的飛機都用於偵察，後來偵察時飛行員帶了手榴彈，在空中向下扔。對方說那我也弄手榴彈，於是兩個飛行員在空中帶著手榴彈相遇了。一方說我不能讓你朝我的陣地扔手榴彈，於是就拿出手槍來沖對方開兩槍。另一方於是也拿出手槍來開兩槍，後來慢慢覺得拿手槍打不好，飛機螺旋槳在前面，槍往前打的時候，會打到螺旋槳上面，有的時候把自己的螺旋槳打壞了。後來就發明了一個同步裝置，就是機槍發射和螺旋槳的旋轉可以同步，每當螺旋槳轉到讓開的角度的時候，就打一槍。由此空戰正式開始，兩邊就可以迎頭對戰，或者咬尾來打。
「一戰」時的空戰和過去騎士騎著馬、拿著矛對衝決斗很像，在五十米內開槍，飛行員的臉幾乎都互相能看得見。交戰雙方都一定要把自己的飛機塗得花花綠綠，一定要讓對方知道這是我的飛機，就跟古代打仗，百萬軍中我是「年少萬兜鍪」。那時里希特霍芬駕駛的是紅色的三翼機，於是得名「紅男爵」。他把飛機號特別大地貼在機身上，還要把擊落多少架飛機都畫在機翼上，說你看老子已經擊落你們那麼多架飛機了。其實到「二戰」剛開始的時候，空戰還流行這樣。「二戰」中，國民黨軍的王牌飛行員高志航駕駛的是雙翼機。他也把自己的機號特別大地漆在飛機上，告訴對方高志航來也，你來比畫一下試試。
當時，里希特霍芬總共擊落了八十架飛機，是頭號王牌飛行員。「二戰」時，王牌飛行員最多曾擊落了三百架敵機，因為「二戰」比「一戰」的時候飛機多，「二戰」期間擊落三百架以上對方飛機的三個王牌飛行員和擊落一百架敵機以上的飛行員全都是德國人。有紀錄片說，志願軍在朝鮮戰場上擊落了美軍王牌飛行員戴維斯。擊落五架敵機就能當上美國的王牌飛行員，這要在德國那就遍地都是王牌飛行員了。所以德國人可以說是既尚武又善戰，大部分民族可能尚武不善戰，或者不尚武也不善戰，尚武同時又善戰的民族只有德國和日本。「二戰」期間，蘇聯第一王牌飛行員闊日杜布也只擊落了六十二架敵機，美軍的飛行員擊落六十二架的一個都沒有。這不能說美軍的戰鬥素質不高，主要是美軍的飛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