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

《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1月28日。1932年的這一天,「一·二八」戰役開始了,抗日戰爭正式打響了這一槍。1956年的這一天,我國正式實行簡化字。而1986年的這一天是個悲劇,人類探索太空的「挑戰者」號太空梭失事。

「一·二八」抗戰

下面我們首先來說「一·二八」抗戰。僅僅在「一·二八」的幾個月前,剛發生了「九一八」,日本侵佔東北的國恥。1931年的「九一八」,日軍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區區那麼點人,佔領了整個東北,然後把東北軍留在東北的最強大的武器如幾百架飛機、坦克等等都繳獲了,全國人民非常憤怒。

大家平常看北方人性格特別火暴,覺得打仗的時候北方人肯定特別善戰,但實際是歷朝歷代真正打起仗來時,幾乎都是南方人堅持在打。蒙古人來的時候,日本人來的時候,都是南方軍隊在打。

蔣介石的不抵抗讓所有人都滿腔憤懣,尤其是軍人。軍人都是有血性的,隨時準備跟日本痛痛快快乾一仗。這個時候日本人又跑到上海來,撞上了南方的廣東軍隊,就是粵軍的十九路軍。這支軍隊的前身原來參加過我黨的南昌起義。南昌起義時的主力部隊是國軍的一個軍加三個師,賀龍的一個軍,葉挺的一個師,周士第的一個師,還有就是蔡廷鍇指揮的這個第十師。但是起義軍撤離南昌,南下廣東潮汕的途中,第十師師長蔡廷鍇革命意志不夠堅定,帶著第十師中途開小差溜走了。後來這個師就慢慢地成長為十九路軍,成為廣東粵軍的一支主力部隊。當時這個部隊在上海打日軍特別英勇,開始的時候單槍匹馬就跟日軍干,干著干著全國人民受鼓舞掀起了支援的熱潮,包括上海的黑社會都去幫助十九路軍。於是在全國人民的怒吼聲中,中央軍也派出了第五軍。第五軍是當時中央軍最強大、裝備最精銳的部隊,也上了上海前線。

所以說蔣介石不是不抗日。他是在還沒到全面抗日的時候,在全國人民的呼聲中就把自己手中最精銳部隊派到了前線。當時這支部隊是由中央軍的張治中將軍親自指揮的。張治中是蔣介石八大金剛中最受信任的主將之一,一直都帶領蔣介石最精銳的部隊。所以張治中將軍也是新中國成立以後「中央軍」留在大陸的最高將領。張將軍的女兒和我在洛杉磯很熟,她家裡一直掛著一張當時叫「三人停戰小組」的照片,即美國的馬歇爾上將、周恩來和張治中。這是當時內戰時期在延安拍的。當時張是國民黨代表,周恩來是共產黨代表。因此說在與日軍作戰時蔣介石確實派張將軍帶著中央軍的精銳部隊上了前線抗敵,但是中央軍當時更多的主力其實是在剿共。我覺得這是民族之殤,攘外必先安內,當時國共確實還在內戰。

日本人在這之前幾乎沒敗過,所以很囂張,而且當時我方屬於孤軍奮戰,所以後來被日本從後面包抄了。但我個人覺得「一·二八」抗戰實際上是一場不能說是打輸了的戰役,因為當時確實挫敗了日軍「四個小時佔領上海閘北」的狂妄野心。「一·二八」抗戰的重要意義,就是激勵了全國人民的鬥志和信心,而且讓全國人民、全世界人民看到了日軍並非那麼不可戰勝。我們的兩個軍都能跟日軍在上海堅持那麼久,逼得日軍三易主帥四次增兵,接下來才出現了之後的長城抗戰。長城抗戰時中央軍也上了前線,當然還有各地方部隊。《大刀進行曲》這首歌,「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就是長城抗戰時在西北軍中誕生的。

開始實行簡體漢字

1956年我們通過了《簡化字總表》,開始實行簡體漢字。事實上簡化字到今天仍有無數的爭論,很多文化人、知識分子都不喜歡簡化字,尤其是書法家。大家知道中國古代書法講究結構,所以筆畫越少其實越難寫,筆畫多寫出來才好看。我個人覺得,簡化字體筆畫我完全支持,尤其是現在到了電腦時代,我們簡化了筆畫之後,方便了大量的人,比如計算機五筆。再有就是原來的字筆畫太多,寫起來很累人也很耗時間。所以簡化筆畫我是覺得更方便實用了。但我不大讚同合併字,因為有些字原來有自己的意思,一合併後我們就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了,比如皇后的「後」跟後面的「後」並成一個字了,大家可能覺得意思就是皇后排在皇帝後面,其實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原來的「後」本身就是君的意思,皇后母儀天下,與皇帝並列。再比如說,我寫《同桌的你》時,我肯定是寫給姑娘的,所以我特別想寫女字旁的「妳」,但是現在都簡化了,通用的只有這個你。你說我懷念的肯定是一位青春美好的姑娘吧,我又不是懷念坐我旁邊的大老爺們兒。再比如原來用來形容牲畜的「牠」變成了「它」,生命沒了,你就看不出它是指畜生的意思。合併字我覺得不大好,丟失了很多字原本的意思。

英文吸收大量法語的時候,也做了很多合併,法語辭彙比英文多得多,所以法語寫東西的時候很細緻。原本很長一段時期里,很多世界性的條約都用法語寫,因為辭彙多就可以把意思分得很精確。法語詞本身分成陰格、陽格,但到英文以後就簡化成不分陰陽格了,等英文再到了美國,又合併簡化了很多東西,美國人懶得分那麼多。可是大家看到一個什麼現象呢?最強大的英語是由好萊塢電影和美劇誕生出來的,這說明文字簡化對於少數精英來講確實覺得不方便,但對老百姓來說很方便,大眾接受,大眾支持,所以美式英文成了大家今天的共用語。我覺得這點其實值得我們思考一下,雖然大家都說美國沒文化,但美國確實強大,因為他們是實用至上,剔除那些沒有用的、複雜的東西。

美國「挑戰者」號太空梭失事

1986年的這一天發生了一件非常悲傷的事情,美國「挑戰者」號太空梭失事。我當時正在看直播。那時候太空梭上天還是挺新鮮的事兒,不像後來一會兒發一個,所以當時在美國很受關注,全程直播,包括準備階段就已經在直播了。

我記得特別清楚的是當時「挑戰者」號裡面有一個小學女教師,長得還很好看,她的學生都來送她,她還發表了段講話,大概就是很高興很驕傲之類的,說她的學生們都停了課在電視機前看直播,她覺得很光榮,等等,然后里根總統也發表祝福。之後大家就在那兒看著,看發射出去了大家都很興奮、很高興,有拍照的有歡呼的,結果突然間就在眼前爆炸了。當時我正在電視機前看,結果就看到電視里的記者、市民、媒體……所有人驚叫,所有人都慌了,喊的喊,哭的哭。當時我17歲,我坐電視前也跟著哭,因為我想起那個女老師覺得她太可憐了,而且想想她是在她所有的學生注視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在我的觀念里,殉職是航天員的職責之一,就像犧牲是軍人的職責一樣,你就是肩負人類探索太空的重任,你就是要做好為科學探索犧牲的準備,但那個年輕的女教師真是太不幸了。應該說不管是哪一國的人,宇宙是屬於全人類的,太空是屬於全人類的,那些為了探索太空、探索宇宙而勇敢犧牲了的先驅,都值得我們尊重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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