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6日

《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1月26日。首先是1291年,元世祖命令郭守敬開鑿通惠河,建成了大運河最後一段。第二,今天是方文山,文山兄的生日,他是我非常尊敬的大詞人。第三,中國歷史上的大詞人陸遊在今天逝世。

元世祖下令開鑿通惠河

1291年的這一天,元朝皇帝元世祖命令郭守敬開鑿通惠河。現在在北京開車,長安街每次堵的時候,就開一條道——通惠河北路。通惠河北路就是沿著通惠河的一條公路。通惠河開鑿了以後,大運河就正式通到了北京皇城根,通到了皇帝的腳下。

這件事對國家很重要,中國的兩個東西分別代表了外交和內政,長城是外交,運河是內政。

古代的路是非常難走的。在有運河之前,皇帝最討厭出門坐車,當時既沒有減震系統,連充氣輪胎減震都沒有,也沒柏油路,所以皇上要坐車出門,墊八床被子都不行,因為顛簸得厲害。所以水運是最好的,運量最大,而且速度也快,皇帝也很高興。原來在有運河之前,皇帝都懶得出門,出門最多騎個馬打個獵,要不然坐著車顛啊顛,到最後就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了。而且皇帝要豪華,車再怎麼豪華也沒法兒兩室一廳啊,最多就是一小屋在裡頭,皇上抱倆妃子,最多也就倆。所以皇上最喜歡的就是這運河,有了運河以後,才有了後來的皇上下江南啊,才能把江南的東西運到北方,才能建故宮、圓明園等等。

皇上一出遊,好幾層大船一上去,可就豪華了,然後船里有女子、太監,除了水手,皇上最討厭的就是有男人,尤其是強壯的男人上船。皇上的船一出動,全都靠兩岸拉縴,所以運河兩岸都是那種縴夫。皇上一出動是非常勞民傷財的,兩邊一路拉縴拉到江南。但是總的來說,這個國家通了,皇上下江南不光是玩兒,皇上能了解到這個國家,而且最重要的是運輸。

在運河之前啊,中國沒辦法,雖然集權是中央的,但最簡單的稅收都沒法集中到京城去。沒辦法大規模集中到京城,或者分配到中國各地,預算也很難做,各地怎麼樣也搞不清楚,非常混亂。雖然大帝國一個朝代接一個朝代,但是直到有了運河,南方的稅收才真正能到北方。那時候著名的漕運最多的時候能運幾百萬兩銀子到北方,糧食也能運到北方。

過去沒有運河的時候,一旦饑荒,關中大飢,皇上也沒吃的。所以後來首都慢慢就到了河邊,最後就到了北京,因為運河到這兒。到元朝的時候,把通惠河通了,就通到通州運河,就上了船,沿著運河一路上淮河、長江南下。所以郭守敬開始開鑿通惠河這一天,對我們這麼大一個國家,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方文山生日

我看到有人說,中國現在寫歌詞的人,香港有個林夕,台灣有個方文山,大陸有個某某某,就是說鄙人。我確實也寫了些作品啊,以前的就不說了。但是方文山是台灣現在最好的作詞人,而且他開創了一種非常好的作詞風格。

過去的流行歌特別簡單,就是我愛你,你愛我,除了你,就是我,寫到沒得寫了,還怎麼愛啊?但是方文山是大規模地開發了一種題材,用第三人稱寫別人的事兒,他成就了周杰倫。如果沒有方文山,周杰倫跟陶喆的水平是差不多的,流行,節奏感。陶喆還好一點兒,對美國黑人音樂還有更多研究。周杰倫有一種很好的節奏感,但是如沒有方文山的《娘子》《雙截棍》《威廉古堡》《忍者》《止戰之殤》等等這些,如果只是周杰倫自己,也還是我愛你、你愛我。

方文山不但古典底子特別好,最有名的是他押的韻輕靈漂亮。很少見到今天的人,拿起筆來押韻的時候,不著痕迹就押了,就是《雙截棍》最後那一套,簡直漂亮極了,風生水起,哼哼哈嘿,飛檐走壁,等等。不創作的人,可能感受少一點兒,創作的人首先感到就是要自由,一下子在他那兒看到了一種自由的創作,就是以《雙截棍》為首。一到不是方文山寫詞的時候,周杰倫的歌一下子降了好多,有方文山在的時候,整個詞曲都到了非常自由的地步。

他不但給周杰倫寫詞,給很多很多人寫的東西都非常好,開創了一種拋開你和我、描繪世界上各種各樣的東西的一個先例。方文山還有一點好,他跟我同齡,但是其實他的心態特別年輕,你看方文山寫的東西,大量的是那種遊戲心態,他不管是寫古代的東西,寫西方的東西,寫這樣的一個廣場,那樣的一個古堡,寫日本的文化,聽了以後都覺得是一種年輕人在玩遊戲的心態。

用深厚的古典底子,又不用非常拘束的而用現在年輕人那種心態,方文山對整個華語流行音樂的貢獻是非常之大,也是我非常尊敬的。雖然有人說大陸有我,台灣有他,香港有林夕,但是我覺得,他們還是比我要好。

陸遊去世

1210年,宋朝大詞人陸遊去世。陸遊我就不多講了啊,大家課文里已經都學過,「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在我們的一切都以政治為導向的課文里,他被說成是一個愛國的人。其實大家都是愛國的,我也沒看到有哪個文人不愛國,但陸遊專門被說成愛國主義詩人。

他的愛情很倒霉,好的文人可能經常會遇到這種創傷,才會寫出「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這種傷感的詞。

有一個要提出來的,就是陸遊留下的一萬多首詞,其實是中國古代文人里最多的,但是如果把乾隆皇帝也算上,這就不是最多的。乾隆皇帝有一癮,就是到處題一副對聯,寫一首詩,乾隆皇帝留下四萬多首詩,但是我只能背出來倆對聯,「塞外黃花恰似金釘釘地,京中白塔猶如銀鑽鑽天」,所以乾隆皇帝雖然是留下四萬多首詩排第一,陸遊排第二,但是那是因為他是皇帝。真正由人民因為熱愛這些作品而把它流傳下來的,最多的就是陸遊。

盛田昭夫出生

我很少講到商人企業,對歷史的興趣都在於文人墨客、英雄美人。商人我本來不是特別想講,但是索尼的創始人盛田昭夫出生還是值得說說的。有關索尼我就不多說了,各種成功學的書里都講了很多。我來講一個文化上的事情,就是今天全世界人聽到索尼的時候,已經很少有人感覺到這是一個日本牌子,感覺就是一個帶著非常濃烈的美國印記的、一個全世界的牌子。

這是一個挺有意思的事,索尼最開始其實並沒有想進軍文化,只是在電視這個專業系統的領域裡做了很大的努力,民用的Walkman(隨身聽)、MD(迷你光碟)等等。

當時索尼出台了一整套電視制式,叫Betacam(廣播級)制式,現在全世界所有電視台用的都是Betacam制式。但是當時有一個大的競爭對手鬆下出台了另外一套電視制式叫M2,老電視人都還記得。中國有個電視台,當年就引進過M2制式。M2的帶子,都比索尼的Betacam要小,互相是不兼容的。就是索尼那個帶子松下這兒看不了,松下的在索尼這兒也看不了。這種叫系統性的競爭,你死我活,不能共存。因為電視台互相是要交流節目啊,你拍了在這兒播,我得賣給他,所以全世界的電視台只能用一個制式。

當時這個Betacam制式跟M2進行了激烈的競爭。它們是日本兩個巨頭,松下當時在整個電視播出設備中,包括攝像機等等這些領域還是非常厲害的。索尼怎麼打倒它呢?索尼想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招兒。我去賣我的機器,你去賣你的機器,有的電視台買我的,有的電視台買你的,我乾脆直接把全世界最大的電視台之一給買了,讓它用我的制式,那全世界其他的都得用了。所以索尼一把就把美國最強大的電視網哥倫比亞電視台買了,還買了好萊塢最元老的哥倫比亞製片廠,然後還有美國最重要的唱片公司哥倫比亞唱片。相當於來了一個日本企業,把美國最重要的文化旗幟給一把買下了。這在美國引起了軒然大波,國會都在討論。

索尼由此形成了這麼一個良性循環,徹底打敗了松下。哥倫比亞開始用了Betacam制式以後,其他各個電視網都用,主要的美國電視網用了,全世界都得用美國電視網的這些新聞啊節目啊。中國當年買了松下M2制式的電視台,完全就血本無歸,只能當廢品賣了。所以它通過買了這個哥倫比亞電視台,把它的Betacam制式在全球壟斷化了,現在全球到哪個地方看、哪個電視台用的都是索尼的機器。

但是他沒想到的一個副產品,就是由於他買了這個電影公司,買了這個唱片公司,而且這個電影公司出產的電影,始終都是美國最好的電影之一。索尼電影一直都在美國好萊塢,不管當年六大還是現在四大里,都是很厲害的。而且後來原來的六大之一的MGM大獅子米高梅破產的時候,它又把米高梅收進來了,所以它一下子使索尼旗下有了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有了米高梅電影公司,還有了一個哥倫比亞三星,它成了好萊塢的一個巨頭。

作為唱片公司,索尼一直簽有流行音樂之王邁克爾·傑克遜的合約,在全球擁有最多的歌迷。索尼不停地出產電影,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