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左右衛門大人被打倒了!」
「快!快去救左右衛門大人!」
「還有種的,跟我上!」
……
擁有如此高大、壯碩的身軀的左右衛門,自然而然是全場最顯眼的存在之一。
因此,自然是有許多人於第一時間目睹了左右衛門的戰敗。
極個別人打算救回左右衛門——當然,只有極個別人。
其總數……大約只有5、6人。
其餘人在看到左右衛門如此快速地落敗後,只更加拚命地往看不見緒方的方向逃竄。
那5、6個試圖衝上來救援左右衛門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有那個將左右衛門給救回的能力,他們剛衝到緒方的攻擊範圍之內,便被緒方給輕輕鬆鬆地全數放倒在地。
對於這些膽敢靠近他的人,緒方一直是來者不拒。
來一個就殺一個,來一對就斬一雙。
此時的這片樹林,算是真正意義上詮釋了何為「萬馬奔騰」。
雖然現在奔騰的,不是「馬」,而是「人」。
火槍手們也好,伊賀的忍者們也罷,都並不缺乏嚴格的訓練。
前者的教官,是從英吉利國的陸軍聘僱來的職業軍官,而後者身為忍者,訓練自然也不會少。
但他們的表現,似乎反倒還不如松平源內的那一百多名護衛。
松平源內的護衛們,為了保衛松平源內算是戰至最後的一兵一卒了。
而此時豐臣軍的這些火槍手、伊賀忍者們,僅傷亡了不到20%的人,便全線潰敗。
這麼一看,彷彿是松平源內的護衛們更精銳一些,但這筆賬並不能這麼算。
緒方血戰松平源內的護衛們時,戰至中後期,已是遍體鱗傷,連站都站不穩,一副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模樣了,在松平源內的重金獎賞的刺|激,以及武士道的洗腦下,他的那些護衛們一直有著「這人快不行了!我有機會殺掉他!」的錯覺。
正是這樣的錯覺,支撐著松平源內的護衛們血戰至最後一人,逃跑者寥寥無幾。
而豐臣軍的火槍手、伊賀忍者們所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情況?
緒方懷裡還抱著個大活人呢,動作卻仍快得跟飛一樣。
在一手抱人一手握刀的情況下,還能將他們像砍瓜切菜一樣地殺。
自己這邊200多號人對著他發動一輪輪的射擊,結果射出去的子彈不是被躲過就是被用刀彈開。
戰至現在,緒方毫髮無損,還出現了幾個實力極強的人增援緒方,自己這邊的指揮官近乎快被殺盡,無人能再來指揮他們。
請問——親眼目睹這樣的現狀後,你還能有什麼戰意?你還能有什麼鬥志?
仍存活的這上百名火槍手與伊賀忍者們分散成無數股,向不同的方向逃竄。
緒方沒有去追擊那些四散奔逃的人。
一來是因為敵人分散成那麼多股,即使有源一他們的幫忙,他也追不過來。
二來則是因為追殺這些小嘍啰也沒有什麼意義。
「唔……唔……」
雙臂被砍的左右衛門滿臉痛苦地跪倒在地。
緒方一直認真觀察著左右衛門的傷勢。
左右衛門身上以及雙肩處那碗大的傷口,緩緩冒出紅色的肉絲。
紅色肉絲的修復速度極慢。
過了好一會兒後,包括雙肩在內的身上所有傷口才都修復完畢。
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吧,左右衛門的臉色、嘴唇都蒼白得可怕。
緒方瞥了眼左右衛門他那已沒有臂膀再掛在其上的光禿禿的雙肩。
「……看來你沒有長出一對新的手臂呢。你傷口的修復速度和此前相比,變慢了好多,看來在給你足夠多的殺傷後,你傷口的修復速度真的會越來越慢呢。」
剛才,左右衛門捨命為火槍手的隊列重整爭取時間時,緒方就已有注意到左右衛門身上的傷口恢複速度有越來越慢的趨勢。
而現在,算是確確實實地認證了這一點了。
雙臂已失,敗局已定——但左右衛門的雙眼,卻並沒有徹底失去任何神采。
只見他抬起腦袋,朝緒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隨後猛地暴起,朝掉在旁邊的他的大薙刀跳去。
在高高跳起的同時,他將腦袋用力向後仰。
他打算將他的腦袋用力磕在薙刀的刀刃上,以此來自盡。
左右衛門的計畫打得很漂亮。
但他這個計畫的成功與否,卻取決於他的速度能否快過緒方的反應速度。
左右衛門的速度,能快過緒方現在的反應速度嗎?
這問題不是顯而易見的嘛……
嘭!
左右衛門才剛跳起來,緒方就飛起一腳,用力踹在左右衛門的肚腹上,將左右衛門給踹到數步遠外,他那龐大的身軀才終於落地。
「啊啊啊……」
左右衛門的慘叫才剛來得及發出幾個音節,緒方便一個箭步來到左右衛門的跟前,抬手對準左右衛門的脖頸來了記重擊,讓左右衛門將還未來得及喊出的慘叫給吞回入肚,緊接著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處理完左右衛門後,緒方抬眸向自己的左右看去。
自戰鬥開始後,便一直喧鬧著的四周,現在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還存活著的火槍手與伊賀忍者們,現在基本都跑光了。
「阿逸!」
「一刀齋大人!」
「緒方君!」
「緒方老弟!」
五花八門的叫喊聲,此時自緒方的身側傳入他的耳朵里。
今夜實在是遭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此時此刻,在歷經千辛萬苦後,終於看到了這一張張熟悉的臉,箇中滋味,讓緒方感覺實在是百感交集。
「你們沒人受傷吧?」他朝正向他這邊奔來的阿町等人高聲反問道。
緒方心裡清楚——他今夜所遭遇的這一系列事情,還遠未到能夠畫上一個圓滿句號的地步。
但在看見正快步朝他這兒奔來的眾人後,緒方的臉上還是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如釋重負的笑意。
……
……
「呼……!呼……!呼……!」
「喂,我們現在在哪?」
「誰知道!總之跑得越遠越好就對了!」
3名伊賀忍者一面回頭看著身後那已幾無任何聲音再傳來、他們剛剛逃出來的戰場,一面倉皇地向西南面逃竄著。
其中一人不慎因跑得太急而摔倒在地,摔得滿身泥濘、鼻血順著鼻孔淌出,但他僅隨意地往正淌血的鼻孔一抹,便接著繼續往前跑去,連停下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都不敢。
他們仨的體力相差無幾,所以他們近乎是於同時將體力耗盡。
3人毫無形象地扶著旁邊的大樹,張大著嘴巴,用力地吞吐著周圍新鮮的空氣。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後,他們才勉強將呼吸理順,勉強讓自己的嘴巴能夠重新講話。
「逃到……哈……這裡……哈……應該足夠……哈……了吧……」
「都逃得……哈……這麼遠了……哈……那個修羅……應該不至於為了……哈……追殺我們三個……哈……而一路……哈……追過來……」
「稍微……哈……坐著休息一會吧……」某人毫無形象地倚靠著身後的大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現在……已經連一寸都……」
「你們3個……在這裡做什麼?」
一道能讓人聯想到嚴冬冰雪的聲音,突兀地自3人的頭頂響起。
正倚著樹休息的3人,此時統統如遭雷擊般,身子一僵,兩眼一瞪。
他們急忙循聲將腦袋一抬——他們頭頂的某棵大樹的葉叢里,站著一個對他們伊賀忍者來說……興許是全天下最熟悉的老人。
「吉久大人!」*3
臉頰紛紛變得煞白的3人,急急忙忙地跪倒在地,向正站在樹上的老人跪地行禮。
此時正站於樹上的這位老者,正是不久前險些被源一給打敗,因好運而僥倖從龍水寺那逃脫出來的吉久。
在從龍水寺逃出來後,吉久先是設法收攏了波也是從龍水寺逃出來的殘餘忍者,讓這些忍者去向目前分散在大坂各處的9番組、12番組、13番組、15番組傳達「龍水寺受侵佔,原地待命、警戒」的命令,隨後親自奔赴大坂的西北方,打算與以左右衛門為首的大軍匯合。
屆時,有了大軍做倚靠,不論是設法奪回龍水寺,還是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都可從容不迫。
可誰知——在抵達大坂的西北方後,大軍沒找到,反倒找到了3個正倉皇逃跑的下屬。
一股不詳的預感,從吉久的心底里冒出。
吉久腳步一錯,從樹上躍下,穩穩地落在了呼吸變得比剛停下來休息時那會還要急促的3名忍者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