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一刀齋 第六百四十三章 我豐臣信秀要將所有優秀男人收入房中!

——大坂原來是那麼小的城市嗎?

緒方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發出這樣的感慨了。

站於緒方眼前的,毫無疑問是才剛分別可能還不到一個時辰的一色花。

緒方與一色花,二人四目相對。

望著那麼快便再次重逢的緒方,一色花的眼中先是冒出淡淡的喜悅光芒。

接著……原本正直直地看著緒方的臉的她,其眼角的餘光注意到緒方捧在手中的那本黃黃的東西……

下意識地轉動眼珠,往那一瞧……定睛看清楚緒方正捧著啥後,一色花的表情便一怔。

表情僵住的下一瞬,一抹紅霞以一色花的雙頰為圓心,迅速擴撒到她的大半張臉,連兩隻小巧的耳朵都變得通紅。

一色花又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對於緒方手中所捧的那東西,她自然清楚是什麼東西。

她不僅清楚,還看過呢。

那是她14歲時的事情了。

關於這段記憶,一色花仍恍若昨日。

一色花並不是一個很喜歡讀書的人,但就是在那尋常的午後,她突然心血來潮想看看書、解解悶。

當時如水恰好不在家,於是一色花便在未經父親允許的情況下,擅自到了父親的書房,看看有啥有意思的書。

和不喜讀書的一色花不同,如水是個書蟲,他的藏書汗牛充棟,為了方便放他的那堆藏書,如水還特地將家中的一座雜物間騰空,改造成書房。

一色花將她父親那碩大的書架從頂部掃視到尾部。

在視線掃到書架的一角時,一色花突然有了個驚奇的發現:在司馬遷那足足有12冊的《史記》中,第5冊與第6冊之間,似乎夾著本薄薄的東西。

這是什麼?一色花抱著好奇的心情,將這本被夾在《史記》中的薄薄冊子抽出。

這是一本黃色封皮的書……

為什麼封皮是黃色的?好怪哦!

一色花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將這本書翻開。

當時還只有14歲的一色花,在父母的充分保護下,尚不知何為黃表紙。

她就在那一天,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僅看了兩三頁,一色花的臉就變得通紅——14歲的姑娘,在江戶時代正值適婚年齡,她那時已被母親教授男女之道,所以並不存在看不懂黃表紙上所寫內容的情況。

如水所收藏的這本黃表紙,是劇情略有些重口的那一類——講述一名劍館館主之子,憑藉著自己強悍的劍術,一口氣俘獲了7名妙齡女子的心,最後一口氣和這7名妙齡女子大被同眠的故事。

劇情太過勁爆,遠遠超出了那時還年幼的一色花的心理承受範圍。

在看了一半後,一色花便再也看不下去,慌忙將這本黃表紙塞回原位,然後慌忙逃出父親的書房。

事後,經過自己的一番調查,一色花才知道這種黃色封皮的小冊子名為「黃表紙」。

自那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她都無法直視在書房裡偷藏這種東西的父親。

每次看到父親一本正經地教授館內弟子們劍術時,一色花都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父親偷偷藏在書房裡,一邊露出猥瑣的笑容,一邊細細賞閱黃表紙的景象……

望著手捧黃表紙的緒方,一色花出現了精彩的表情變化——而緒方的表情變化也同樣精彩。

他先是面露訝色。

然後在看到一色花的視線轉到他手中的黃表紙上時,他那藏於面巾之下的臉,血色飛快退去。

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緒方連忙將手中的黃表紙合上。

大腦飛快運轉,思考著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麼才能破開這尷尬的局面。

「嗯?小花,你和這位客官認識嗎?」櫃檯後的那名老漢看了看緒方,然後又看了看一色花。

「算、算是認識的人吧。」一色花連忙將視線從緒方的身上收回,背對著緒方,「勝叔,可以帶我去我母親那兒嗎?我要將她忘帶的東西送過去。」

「哦哦!跟我來,你媽媽和我老婆就在樓上!」

「一色小姐!」緒方連忙道,「請等一下!你應該誤會什麼了,我並沒有在看什麼奇怪的東西!」

緒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黃表紙迅速放回到櫃檯上。

緒方可不想讓他認識的人對他有啥奇怪的誤解……

儘管在這個時代,男性看這種題材的書畫作品是很正常的,但他也不想給他人留下一個「有『修羅』這一外號的男人,竟然會偷偷在書店裡看澀情讀物」的印象……

「誤會?」一色花頓住腳步,重新將視線轉回到緒方身上。

「我、我現在得先將我母親忘拿的東西交給她。」一色花看了緒方几眼後,又慌忙背過身去,講起話來仍舊有些結巴,「等會就回來。」

聽明白了一色花的意思是讓他在這稍等片刻的緒方,不再言語,站在原地。

而一色花則趕緊捧著她手裡的那個布包,跟著那名老漢朝不遠處的樓梯口奔去。

一色花沒讓緒方等太久。

不一會兒,這抹靚麗的鵝黃色便再次出現在緒方的眼前。

直到現在,一色花臉上仍掛著淡淡的紅霞。

緒方正打算立即進行解釋,一色花便率先說道:

「我們到別的地方吧,在這裡講話會影響到人家做生意。」

……

……

大坂是一座臨近海洋,河網密布的城市。

它之所以能發展成江戶時代的第一商都,有相當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為城內河網密布、交通發達。

或寬或窄的運河隨處可見,運河上運貨的貨船、渡人的小舟穿梭如織。

在跟著一色花離開那座書店後,緒方便被她領到了一處距離那座書店不遠的幾乎無人經過的僻靜河堤邊上。

與一色花雙雙在這河堤上站定後,緒方趕忙向一色花狡辯……啊,不,解釋著剛才一色花所看到的一切。

「……總之,就是這樣。」緒方一本正經,言之鑿鑿地說,「我只是恰巧被那人硬塞了一本黃表紙而已。」

「我本來是不想看這種玩意的,但那老漢非要將那本黃表紙塞進我懷裡。」

「拗不過他的我,就拿起來翻了翻。」

「才剛隨意地看了兩眼而已,你就來了。」

說起慌來,能夠面不改色——這也算是緒方的特長之一了。

他將鍋全都甩給了那個老漢。

緒方其實也不覺得自己剛才的這番話並不全是在撒謊,有起碼一半的內容都是正確的。

他只在「自己其實是立刻拿起這本黃表紙進行翻看」,以及「其實認真翻讀了好一會兒」這2項內容中進行了小小的改動。

一色花將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以優美的姿勢站在緒方的身前,認真地聽著緒方的解釋。

在緒方的話音落下後,一色花輕輕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言畢,一抹溫柔的笑意在一色花的臉上綻放。

「看來我的確是誤會你了。」

「我剛才也真的是太不應該了,竟然誤以為你是那種在外人面前很正經,私底下卻很不正經的人。」

「說得也是呢,敢於和幕府的暴政抗爭至今的『修羅』,哪可能會做出在書店裡偷偷摸摸地閱讀黃表紙這種事情呢。」

緒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為掩飾自己的尷尬,緒方連忙清了清嗓子,然後朝一色花問道:

「一色小姐,你原來還認識那書店的人嗎?我剛才看你和那名老漢很熟的樣子。」

「那書店的老闆娘,是我母親的朋友。」一色花回答,「我母親今日恰好要來她的這位老友家裡做客,但卻忘帶了要送人的禮物。」

「所以我剛才就是來將母親忘帶的禮物給送來。」

「沒成想竟然就這麼再次見到你了……」

一色花長出一口氣。

這時,一色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神情一怔。

名為「猶豫」的光芒在一色花的眼瞳中閃爍了幾下後,一色花深吸口氣——

「一刀齋大人,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嗯?幹嘛問這個?」

「此前的海賊來襲,以及今日的『大試合』,你統共已經對我伸出了2次援手。」一色花說,「海賊來襲的那一次你更是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你當時及時相援,我在那一日就要命喪黃泉了。」

「你幫了我那麼多,而我也就只對你說過幾聲謝謝而已。」

「我想給你點謝禮,聊表謝意。」

「但我沒有太多的錢,想給你謝禮也給不出什麼像樣的禮物。」

「所以我想趁著這個機會,推薦一塊大坂極少有人知道的寶地給你,就當作是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援助的謝禮了。」

緒方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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