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一刀齋 第六百三十章 緒方和阿町對後代的展望與戴手套的女人

大坂,新町,七草屋,左右田衛門的辦公間——

「……具體的事由,我都了解了。」

左右田衛門掃視了圈坐於他身前的緒方、阿町、初光、柴田4人後,輕嘆了口氣。

發生了「幸村來襲」這檔事,三浦他們自然也沒有那個心情再開什麼宴席了,宴席草草結束,緒方他們護衛著初光回到七草屋,同時向左右田衛門報告著今夜那極具戲劇性的一連串變故。

「沒想到今夜竟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今夜真是辛苦你們了。」

說到這,左右田衛門將視線轉到坐在初光後方的緒方和阿町的身上。

情緒複雜。

「……初光,柴田,你們兩個先退下吧。」

初光、柴田:「是。」

二人都沒有多說什麼,不約而同地齊聲說了聲「是」後,便快步離開了房間。

初光不帶半點遲疑地走了。

至於柴田在離開之前,不忘用敬畏的目光打量了緒方他們幾眼之後才離開。

待房間內只剩左右田衛門、緒方、阿町三人後,左右田衛門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

「能成為那傢伙的朋友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啊。」左右田衛門所提的「那傢伙」,指的自然正是風魔。

「真沒想到……那個幸村竟然會對你們二位謙卑行禮……」

「如果你想問我們二人是誰的話,請恕我無可奉告哦。」緒方這時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我也沒打算問。『有時候,越無知越幸福』——這是我的處事準則之一。」

「更何況你還是那個風君的朋友……既然是那個人的朋友……我就更不想問你是什麼人了。畢竟我以前曾吃過這種事的虧。」

說罷,左右田衛門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一張信紙。

「對我來說——你是什麼人都無所謂,我只要知道你幫了我大忙便好。今夜真的是謝謝你們倆了,幫我大忙了。」

「若沒有你倆的及時出現,真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來能補上初光的護衛和助手的空缺的人。」

「給,這是約定好的報酬。」

左右田衛門將手中的信紙遞給緒方。

「上面所寫的這串地址,就是刀匠予二的住處。」

「謝謝。」緒方接過這封信紙。

「你們找予二修刀,算是找對人了。」左右田衛門微笑道。「予二雖名氣不顯,但不論是鑄刀還是修刀的技藝,都可用登峰造極來形容。」

「據我所知——我身邊的每一個有找予二鑄刀、修刀的人,無一不對予二的技藝讚不絕口。」

「據說那個予二以前曾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本阿彌氏的子弟,他所用的修刀手法,就是本阿彌氏代代相傳的研磨技藝。」

「本阿彌?」緒方因驚詫而挑了挑眉,「他竟然還是本阿彌氏的人嗎?」

本阿彌——在江戶時代大名鼎鼎的家族。

他們家族世世代代都以刀劍研磨與刀劍鑒定為業。

想找本阿彌氏修刀、鑒刀的人,可謂是紛至沓來。

論刀劍研磨,本阿彌氏稱他們第二,恐怕就沒有別的家族敢稱第一了。

「這只是傳聞而已,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左右田衛門聳聳肩,「但不論他是不是本阿彌氏的傳人,他的修刀技藝登峰造極——這是毋庸置疑的。」

「只可惜他的技藝雖好,但性子著實是太古怪了些。」

「他是個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只喜歡和刀打交道的怪人。」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刀痴』。」

「也不追求功名利祿,從不特意為了名與錢而去鑄刀、修刀,所以直到現在仍名氣不顯,並且住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過著宛如隱居般的生活。」

「以他的本事,過上富裕的生活,本是一件輕輕鬆鬆的事情。」

「刀痴嗎……」緒方一邊呢喃著,一邊將視線再次投到手中的這張寫著予二住所的信紙上。

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聽了左右田衛門剛才的那番話,他不禁對這位還未蒙面的刀匠更感興趣了。

……

……

緒方和阿町並肩走向七草屋的一樓,準備離開七草屋。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那個予二啊?」阿町朝緒方問。

「修刀這種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找那個予二。」

語畢,緒方聳了聳肩,補充道:

「希望那個予二是位不負我期待的刀匠吧,我可不想大老遠地來到大坂卻空歡喜一場。」

「真島先生,真島小姐。」

在緒方和阿町正說笑時,二人的身後突然突兀地響起一道好聽的年輕女聲。

「初光小姐……?」緒方以訝異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後、看向剛才那道年輕女聲的主人——初光。

將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的初光,一邊微笑著,一邊自緒方二人的身後,緩步朝他們倆走去。

「今夜,真是辛苦你們了。」初光朝緒方他們倆鞠了個深深的躬,「非常地謝謝你們。」

「你過獎了。」緒方對彬彬有禮、氣質溫婉的初光還蠻有好感的,因此他立即禮貌地還禮,「我們今夜也沒有做什麼多麼大不了的事情。」

初光笑著搖了搖頭:「姑且不提你們解了我沒了助手和護衛的燃眉之急,光是你們今夜幫我應付了幸村大人,就足以讓我鄭重地對你們說聲謝謝了。」

「我不怎麼擅長應付幸村大人那種性子較霸道、強勢的人。」

這時,初光嫣然一笑,換成調皮的語氣。

「剛才,面對幸村大人他的邀請,我其實是很害怕的。」

「害怕著若是幸村大人執意要我去他們那兒表演,我該怎麼辦才好。幸村大人很可怕,而我們七草屋的規矩與懲罰也同樣好可怕。」

「幸好有你們在,這事得以體面、安全地收場。」

「請容我再次向你們說聲謝謝。」

初光再次朝緒方和阿町鞠躬。

「你真的是過獎了。我與內子實質上的確是什麼也沒有做……」緒方苦笑著再次還禮。

初光禮貌到讓緒方都不禁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了。

「我聽左右田衛門先生說:你們只於今夜頂替下我的助手和護衛的空缺而已,之後不會再來了,請問這是真的嗎?」初光問道。

「嗯。是真的。」緒方點點頭,「今夜因為一些原因,給左右田衛門他幫幫忙而已。」

「這樣啊……」初光的臉上浮現出顯眼的失落之色,但很快這抹失落之色便再次變回了笑意,「那二位之後若有什麼需要時,可以來找我哦。」

「我很樂意同朋友見面,以及為朋友排憂解難。」

「哈哈,雖然我除了彈琴之外,也沒有什麼別的特長了。」

或許是因為現在是在私底下的原因吧,此時的初光展露出了和剛才在宴席上彈琴時的狀態截然不同的模樣。

如果說剛剛在宴席上彈琴的初光,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那麼現在的初光,則是像一個普通的開朗女孩。

看著面帶溫柔笑意的初光,緒方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嗯。等日後什麼時候有空且有機會了,我與內子會再來拜訪的。」

「嗯嗯!我隨時歡迎哦!」

初光現在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間,而緒方他們則打算離開七草屋,雙方恰好有段路是同路的,所以雙方便自然而然地開始了同行。

「對了,初光小姐,我有個一直很想問你的問題,不知你方不方便回答。」與初光同行時,緒方冷不丁地朝身側的初光這般問道。

「嗯?你問吧。凡是我能答上來的,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就只是想問問——你為什麼要一直戴著這雙手套呢?」

緒方將視線轉到初光的那雙交疊放在其身前的戴著手套的雙手。

「我剛才看你在宴席上彈琴的時候,也一直戴著這雙手套,沒有取下。」

戴著手套彈琴——這著實是有些罕見。

學過弦樂的人都知道,像三味線這種需要按琴弦、撥琴弦的樂器,戴手套和不戴手套是兩種體驗。一般來說,應該是前者要比後者更容易發揮實力。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世,緒方都極少看到戴著手套彈琴的人。今夜就碰到了這麼一位異類。

「哦哦,這個呀,這個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啦。就只是因為我以前曾不慎被火燒到了左手背,導致左手背有著極難看的疤痕,為了遮這條疤,我才戴著手套。」

「如果只戴一隻左手套的話,感覺怪怪的,所以我就索性戴著2隻手套了。」

說罷,一直微笑著的初光,以左手背對著緒方和阿町的姿勢,將自己的左手套取下。

初光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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