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一刀齋 第六百零九章 可再生式「人形製藥器」

江戶,山田淺右衛門宅邸——

山田淺右衛門家族便屬於十分典型的「俸祿不高,但副業而生活優渥」的武士家族。

山田淺右衛門家族的正式官職名是「腰物奉行」,年俸一千餘石,俸祿雖不算低,但也絕不算高。

但因他們有著「替他人試刀」和「販賣人膽丸」這2大副業,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

若論是否達到富可敵國的程度,那肯定是沒有。

但若論有沒有達到家財萬貫,倒絕對有。

富庶的山田淺右衛門家族,他們的宅邸自然也不會寒酸到哪兒去。

光是他們宅邸的院子,就足以容納起碼20人在裡面開宴席。

此時此刻,山田淺右衛門宅邸的院子內,一名身材高大壯碩的中年人站在一棵大樹底下。

他腰間僅佩著一柄打刀,面無表情地望著身前的大樹樹榦。

他一動不動的姿態,彷彿整個人都與大地相融、腳被釘住了一般。

過去半晌,他才緩緩地岔開雙腳、壓低身體重心,並抬起右手,將右手搭在左腰間的打刀刀柄上。

鏗!

刀刃出鞘聲起,刀光現,一輪由刀光組成的弧月自鞘中升起。

中年人用拔刀術對著身前的這顆大樹橫向劈出一刀。

大樹——完好無損。

「老爺。」

這時,中年人的身後響起一道年輕的嗓音。

「何事?」中年人頭也不回地反問。

「義、義經大人他……回來了。」因心情激動的緣故,這名前來彙報的年輕人,講起話來,聲音止不住地發抖。

「……這樣啊。他……還活著啊……」中年人緩緩收刀歸鞘,然後一拂袖子,轉身從這棵大樹前離開。

中年人剛才所站的位置的腳邊,有著一隻蒼蠅。

準確來說,是一隻已經沒了翅膀的蒼蠅。

這隻蒼蠅頭朝下地仰躺在地上,細小的腳不斷撲騰,試圖將身體翻過來。

在中年人緩步離開後,2片透明的、斷口極整齊的它的翅膀才終於悠悠地飄落在了那隻蒼蠅的身旁……

……

……

山田淺右衛門宅邸,某座房間內——

間宮對著身前的佛龕緊閉雙眼,雙手合十。

站在間宮身旁、比他矮上一個多頭的義朝,也像間宮那樣,對著前往的這座佛龕閉緊雙眼,雙手合十。

這座佛龕,是他們兄弟倆的親生母親的佛龕。

待將雙目緩緩睜開後,間宮看著身前的這座佛龕,心中道:

——抱歉,母親……我那麼久沒來看你……

望著身前這座自己母親的佛龕,過往的記憶如奔流般在間宮的腦海中奔騰……

……

……

……

……

「母親!」

「九郎,怎麼了?」

「母親!為什麼要將我的幼名起名叫九郎,本名起名叫義經呢?」

「嗯?九郎,你問這個做什麼?你不喜歡你的名字嗎?」

「倒不是不喜歡……只是……起了個和數百年前的著名英雄:源九郎義經相同的名字,讓我有種……壓力很大的感覺……就跟在唐土給孩子取名叫關雲長一樣……」

「你的名字,其實是你父親給你取的。你父親希望你日後能成為像源九郎義經那樣的英雄豪傑。所以將你的幼名起名叫『九郎』,將本名起名叫『義經』。」

「原來是這樣的寓意嗎……那我感覺壓力更大了啊……」

「哈哈哈,傻孩子,不需要有什麼壓力,即使你最後沒能成為像義經那樣的英雄豪傑,也沒有所謂,母親我不會在意這種事的。」

……

……

……

……

「兄長大人。」

突然出聲的義朝,讓間宮的意識回到了現實。

「母親若是看到你現在仍活得健健康康的,一定會很開心的。」

正微笑著的義朝,這時表情緩緩變得古怪了起來。

「不僅活得健健康康的,還長了個子……」

義朝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要是我也能有兄長大人您這麼高就好了……」

間宮的身高,在這個時代的男性平均值之上——165cm。

而義朝的身高……是這個時代的男性最常見的身高——157cm。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為什麼身高會差這麼遠呢……」義朝發出低低的嘆息,「難道是因為你以前總是負責替父親擔下『出差試刀』的任務,身體有得到充分的鍛煉,所以才長得遠比我高嗎……」

「也許吧。」間宮朝比他小2歲的弟弟莞爾一笑。

「以前我們兄弟倆真是合作無間啊……」義朝的眼瞳中閃現出追憶的光芒,「你專門負責替父親擔下『出差試刀』的任務,到日本各地給委託我們山田淺右衛門家族去試刀的人試刀。」

「而我則專職負責在江戶幫父親完成江戶城內的試刀任務。」

「然後你每次完成『出差試刀』的任務回來,總能帶回來一個,甚至好多個在外地新學的技能回來。」

「唉,說到這個,我就來氣呢。」

「同樣是親兄弟,不僅身高不同,就連悟性也不一樣……兄長大人你不論是學什麼,都能一點就通……而我除了劍術稍有點悟性之外,別的什麼都不行……」

「為什麼同是親兄弟,差別能這麼大……」

義朝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憤懣之色,看向間宮的目光中,只有隱隱的敬佩和崇拜之色。

「當初因為兄長大人專職負責在外地奔波,所以還引發了不少的趣事呢。」

義朝這時接著道。

「比如:因為極少在江戶內露面,在外地給人試刀,也是試完刀就走,絕不多逗留,所以上至官府,下到平民,很多人都只知山田淺右衛門家族有個『山田淺右衛門義經』,但卻不知其模樣。」

「是啊。」間宮這時突然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極少人認得山田淺右衛門義經的模樣——現在仔細一想,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直至今日,也極少有人能認出:山田淺右衛門義經和間宮九郎是同一個人。這幫我省去了不少的麻煩事。」

「當然——這也得益於我的這副眼鏡。」

間宮抬起手摸了摸自個鼻樑上的眼鏡鏡框。

「這副眼鏡讓我的眼睛看上去變細長了不少,導致我的通緝令和我本來的模樣相差甚遠。」

聽到間宮的這番話,義朝愣了愣。

「哈哈……」在乾笑了幾聲後,義朝緩緩道,「兄長大人,原來……你就是為了遮掩面容,才戴著這副眼鏡嗎?」

「那倒也不是。遮掩面容什麼的,只是次要原因而已。」間宮淡淡道,「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我的眼神變得不好,看不太清遠處的物事,所以需要副眼鏡來矯正眼力。」

「……但儘管如此……」義朝的表情慢慢變得複雜,「當初在看到兄長大人您的通緝令時,我也好,父親也罷,都在第一時間認出這個間宮九郎就是兄長大人您……」

「當初在看到兄長大人您的通緝令時,我真是嚇了一跳……」

「當時也有一些和我們山田淺右衛門關係匪淺、認得您的模樣的人找上門來,詢問我與父親,這個間宮九郎是不是就是你們家的義經。」

「父親花了好大勁才將他們給打發。」

義朝這時停頓了一下,揚起視線觀察了下間宮的臉色。

看到間宮的神情沒有任何異樣後,義朝咬了咬牙,接著往下說:

「兄長大人……您……為何會變成一個通緝犯呢?」

「沒什麼特殊的原因。」間宮轉過頭,朝義朝微笑著,「只不過是跟著某人,做了些胡來的事,等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變成了通緝犯而已。」

「這種被通緝的生活,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相比起以往的為幕府賣命的生活,我更喜歡現在這種給某個商人打下手的生活。」

「給某個商人……打下手?」義朝不解道。

「好了,義朝。」義朝都還沒來得及反問,間宮便搶先一步說道,「關於這個話題,就說到這吧。」

啪吱,啪吱,啪吱……

這時——間宮和義朝同時聽到身後傳來了腳踩在榻榻米上的聲音。

二人還未來得及轉頭向後看,一道渾厚的中年男聲便陡然響起:

「……九郎,你真的還活著啊……」

這道男聲剛落下,間宮的身子稍稍一頓,然後緩緩轉過頭,向後望去。

怔怔地看著身後的這個中年男子——這個名叫山田淺右衛門文顯的男人。

在無意識間,間宮的唇舌自己動了起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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