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要塞,救治區——
「庫諾婭!這個傢伙就快死了啊!快點來救救他啊!」
「庫諾婭!又送來了幾個快要斷氣的人了……」
「庫諾婭……」
……
「我知道了!」這段時間總是一臉淡定地給眾人治傷的庫諾婭,此時難得露出了不耐的表情,「一個個慢慢來吧!我再怎麼大本事,一次也只能治療一個人!」
庫諾婭身為紅月要塞里醫術最好的人,自然也是肩負著最重的責任與最苦的工作。
雖說庫諾婭是不負責直面戰鬥的「非戰鬥人員」,但此時的她,也根據今日這比前兩日要多出近一倍的傷患數量推斷出來——今日的戰鬥,只怕是無比艱苦……
結束了給身前的一名斷了一隻臂膀的年輕人的治療後,庫諾婭朝身旁的兩名助手——兩名已經累得面帶倦容的年輕女孩喊道:
「好了!將這傢伙的傷口包紮起來!」
留下這道命令後,庫諾婭便不帶任何歇息地奔向另一名急需治療的傷患奔去。
而在奔向另一名急需治療的傷患時,庫諾婭忍不住偏過頭去,看向不遠處的南面的內城牆。
「恰努普那傢伙……到底在幹什麼啊……為何今日多了這麼多的傷患……」她用不悅的口吻,這般輕聲嘟囔著。
……
……
此時此刻——
紅月要塞,內城牆上——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林子平一邊用流利的阿伊努語說著,一邊掃視著身前的恰努普等人,「與城外的和軍相比,我們這邊最大的優勢,就是長年累月的狩獵下所培養出來的精湛射術。」
「這些日根據我的觀察,城外和軍的弓箭手並不多。」
「現在的武士們普遍不成樣子,絕大部分的武士寧可將力氣都花在花街的女人身上,也不願將力氣花在習武上。」
「現在有能力、並且有那個意願沉下心來學習弓術的武士,已相當稀少。」
「所以城外和軍的弓手不多,這倒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而且我們還有『城牆』這一地利在,所以論『對射』,我們反倒還略佔上風。」
「戰爭,有兩點『準則』是務必要遵守的。」
林子平豎起兩根手指。
「儘可能集中兵力,以多打少。以及——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你們不擅近戰,與城外的和軍進行短兵相接的近戰交鋒,就會變為最愚蠢的『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所以若要抗衡會津軍,我們的最優解就只有進一步加強內城牆上的射手數量,用箭雨進行壓制。」
「……就沒有什麼厲害的戰術可以用來對付那個什麼會津軍嗎?」這時,某人問道。
林子平搖了搖頭:「戰術只不過是『能讓人打得更輕鬆一些』而已。」
「我現在的這防禦配置,已經是我們現在這種缺少守城兵器的情況下最優的部署了。」
「已經沒有什麼更厲害的戰術、部署了。」
「想抗衡會津軍,除了儘可能增強士兵的戰鬥力之外,我也想不出什麼別的方法了。」
說到這,林子平扭頭看向雷坦諾埃。
「雷坦諾埃先生,新扒下來的那批鎧甲,都塗上我們的顏色了嗎?」
雷坦諾埃點點頭:「已經全部塗好顏色,並讓部分人穿上了。」
「那就好……」林子平輕聲道。
這些天,為了彌補裝備上的劣勢,恰努普他們一直在扒那些被遺留在城牆上的和軍將兵的鎧甲、武器,然後化為己用。
雖然他們扒來的這些鎧甲,基本都是防護性並沒有好到哪去的足輕鎧甲,但也聊勝於無了。
為了避免出現誤傷到「穿著敵人鎧甲的自己人」的情況,每套被拔下來的鎧甲的胸口的位置,都被塗上了帶有他們紅月要塞特色的紅色。
跟雷坦諾埃確認完「裝備回收」的情況後,林子平環視了一圈眼前的眾人。
「還有誰有什麼疑問的嗎?」
沒有人應聲。
「既然沒有什麼疑問,就解散、各自下去休息吧。」林子平說,「今日下午,肯定又會有一場苦戰。」
「趁著現在還有時間,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尤其是你——恰努普先生。」
林子平將視線轉到了就站在他身旁的恰努普。
「你從今日早上戰鬥開始到現在,就沒有休息過。你似乎連午飯也沒有吃吧?」
「我覺得你現在最好及時休息一下。要不然你累垮了,那可就糟了。」
「哈哈。」恰努普輕笑了幾聲,「你這副勸我早點休息的樣子,真像我女兒啊……」
恰努普抓了抓他那長長的頭髮。
「放心吧。我也不是不知休息的笨蛋。」
「我本就計畫著在這場會議結束後,就回我的家休息一會。」
……
……
紅月要塞,恰努普的家——
一直坐在角落處閉目養神的湯神,此時聽到了屋外響起了自己十分熟悉的腳步聲——他無需睜眼,便認出了來者是誰。
「你回來了啊。」待說完這句話後,湯神才緩緩睜開雙目,看向屋門處,看向現在已經穿過屋門、進入家中的恰努普。
滿臉疲倦的恰努普,此時叼著他的煙槍,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著。
在進入自個的家裡後,他先環顧了下四周。
「艾素瑪和奧通普依呢?」
「從今天早上起就沒有見過他們兩個。」
「這樣啊……」
恰努普沒有再多說什麼,只繼續大口地抽著他的煙,走到湯神的身前,然後盤膝坐下。
待恰努普在自己身前坐下後,湯神用遲疑的目光打量了恰努普幾遍,然後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般,用力連做了數個深呼吸,接著輕聲朝恰努普問道:
「今天上午的戰鬥……相當激烈啊……那喊殺聲大到我這邊都聽得一清二楚。今天的戰鬥很艱難嗎?」
恰努普拿下口中的煙槍,輕輕地點了點頭:「今天上午,可打得夠嗆啊……」
恰努普把今日上午的戰況,言簡意賅地告知給了湯神。
「會津軍來了……」湯神瞪圓了雙眼,「怪不得今日的戰鬥如此激烈……」
「雖說早就有料到會津軍實力非凡。」恰努普露出苦笑,「但沒有想到竟強到這個地步。」
「今天下午,我們將加強弓箭手的實力。」
「希望我們的射手能稍稍壓制下會津軍吧……」
語畢,恰努普抬起他的煙槍,用力抽了數口。
「……此時難得我倆都有時間,同時也沒有任何外人在,所以——現在來說說你的事情吧。」恰努普吐出兩口大大的煙圈,「湯……不,神渡,你之後究竟有什麼打算啊?」
「之前讓你和真島先生一起突圍、離開這裡,你因嫌危險而不肯。」
「這幾天每天都縮在我家裡,不是吃飯就是發獃。既沒有助我們一臂之力,也沒有做出任何疑似是想逃出去的動作。」
「你之後到底打算幹什麼?」
迎著恰努普如炬的目光,湯神默默地將自個的視線放低,然後沉默著。
望著不說話的湯神,恰努普聳了聳肩:「你不說也無所謂。我大概猜得出來你想要幹什麼。」
「你大概是想等城破之後,趁著混亂偷偷逃離吧?」
恰努普用肯定句的語氣,說著這句明明是疑問句句式的話。
恰努普的話音剛落,湯神的身子便輕輕地抖了幾下。
「……我本來是擔心冒犯到你,才一直不肯將我自個的這計畫告訴給你的。」湯神的表情,無奈中帶著幾分苦澀,「你是怎麼猜出來我的這個計畫的?」
「我和你怎麼說也是生死之交。」恰努普緩緩道,「根據你慣有的思維方式,猜出你的意圖——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除了趁著城破之後,以混亂來作掩護逃跑之外,我也想不出你還有什麼別的招可以離開這裡了。」
恰努普抬起煙槍,又用力抽了口煙。
「你其實也不用擔心著會冒犯到我什麼的。」
「你想要活命,這無可厚非。我也沒有那個立場去指責你什麼。」
「不過,神渡。身為你的老友,我覺得我還是有義務提醒你一下——你的這個方法,並沒有多麼地安全。」
「你畢竟也老了。我不相信年老後的你,身手還能如年輕時那樣矯健。」
「倘若是那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他人村中,取下他人首級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村子的年輕時的你,我還相信你有那個趁著城破後的混亂,安全逃離這裡的本事。」
「至於現在的你……」
「……我知道。」湯神點了點頭,「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