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無人知道——在烏帕努正在那慷慨激昂地進行著「演講」時,恰努普也正在底下聽著。
在從自己的女兒艾素瑪那獲知烏帕努正要舉行「演講」後,恰努普便立即讓艾素瑪帶路,在艾素瑪的帶領下趕往現場。
不過他來得稍晚一些——他只比雷坦諾埃他們要快上一點。
在趕到現場後,恰努普躲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所以除了陪伴著恰努普一起趕來此地的艾素瑪之外,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們的「最高領導」現在也在聽著烏帕努的「演講」。
恰努普趕到現場時,只聽到烏帕努用自己所能達到的最高音量高聲大喊「我們投降吧!!」,以及之後的那句「只要投降了,就能避免去打這種必輸的仗!所有人就能都活著,我們的族群也都能獲得存續!!」
隨後,恰努普便看到雷坦諾埃等人一擁而上,將烏帕努從他所站的木桶上拽下,並遣散所有的圍觀群眾。
看著被雷坦諾埃他們給拽走的烏帕努,恰努普靜靜地抽了煙後,跟身旁的艾素瑪說了句「艾素瑪,辛苦你了。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怎麼休息過吧?先回家休息一下吧」後,便默默轉身離去。
「父親,你去哪?」艾素瑪問。
「不用管我。」恰努普說,「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休息過吧?你現在先回家休息,我等會就會回來。」
……
……
「烏帕努,雖然我已經知道你已經是一個懦夫了,但我沒想到你竟然已經怯懦到了這種程度。」在將烏帕努一口氣拽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後,雷坦諾埃便惡狠狠地朝烏帕努這般說道。
「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鼓吹投降……你這混賬!」
本就脾氣暴躁的雷坦諾埃此時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抬手一拳,對著烏帕努的臉狠狠來了一拳,將烏帕努直接打倒在地。
那些剛才跟著雷坦諾埃一起將烏帕努給拽走的人,此時連忙將二人給拉開。
被雷坦諾埃給狠狠揍了一拳,烏帕努沒有表現出半點惱怒。
摸了摸自己剛才被打的地方後,輕聲說:
「你怎麼嘲笑我都無所謂。我所求的,只有大家都活著,並且族群得到延續。」
烏帕努不說話還好。他的這一句話,直接讓雷坦諾埃的怒火更甚。
就在雷坦諾埃想再給烏帕努多來幾拳時,一道不咸不淡的威嚴聲音冷不丁從他們的身後響起:
「行了,雷坦諾埃。這個時候還窩裡斗,成何體統。」
「恰努普?」雷坦諾埃轉頭看向這道威嚴聲音的主人——恰努普。
恰努普端著他的煙槍,緩步靠向雷坦諾埃等人。
「恰努普,你怎麼在這?」雷坦諾埃問。
「我和你應該是差不多同一時間抵達烏帕努的『演講』現場。」恰努普說,「在看到你們將烏帕努給拽走後,我就偷偷跟在你們的身後。」
恰努普看了眼烏帕努臉上那處剛剛被雷坦諾埃所毆的傷。
「雷坦諾埃,你冷靜一點。」
「我們現在若是自相殘殺,只會讓城外的和人哈哈大笑。」
「烏帕努,你也是。你也給我冷靜一點。」
「你在這種時候,高聲宣揚『投降』,只會惹得大家更為不安。」
「若是我們內部自個亂了,也只會讓城外的和人哈哈大笑。」
「既然我這麼做是不對的……那恰努普,你來告訴我——我們現在到底該如何是好?」烏帕努發出自嘲的笑,眼中帶著幾分悲愴,「你也是時候該說點什麼,做點什麼了吧?別繼續裝啞巴了!」
「……我們現在先試著與城外的和人接觸下如何?」恰努普緩緩吐出一口煙,「說不定能用和平談判的方式來將城外的和人趕走。」
「呵。」雷坦諾埃發出譏笑,「恰努普,你這段時間一直裝啞巴。好不容易開口說話,就只能說出這種傻話嗎?」
「和人出動這麼大規模的軍隊來攻擊我們。所花的錢肯定數也數不清。」
「你覺得能靠和平談判的方式,來將花了這麼多錢的和人給談走嗎?」
「總之……先試一下吧。」恰努普發出一道長長的嘆息。
……
……
艾素瑪對自己的父親一直尊敬有加,幾乎沒有違逆過恰努普。
在恰努普跟她說「先回家休息」後,艾素瑪便乖乖依照自己父親的吩咐回家。
而自己確實也是有些累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休息過,一直在為維持秩序而奔走著。
擅長狩獵的艾素瑪,腳程很快,僅一會的功夫,艾素瑪便回到了他們家的家門前。
現在,聚在恰努普家門前的人已經散去了許多——總計只剩13人。
雖然人數少了許多,但這13人在見著恰努普的女兒後,還是立即圍了上來。
滿面焦急的他們,向艾素瑪詢問著:恰努普回來了沒有、恰努普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辦法趕走外頭的和人等各種各樣的問題。
艾素瑪費了一番力氣,才將這些人所問的問題給逐一打發並從他們的包圍中突圍出來。
撩開門帘,進入家中,湯神的聲音便立即向艾素瑪劈頭而來。
「嗯?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恰努普呢?」
「父親他似乎是有事要做,所以就先讓我自個一人回來休息了。」
艾素瑪現在也已經稍微有些習慣這個在他們家暫住了一段時間的客人了。
一個從未見過的老和人在路上大搖大擺地走——這總歸是會引起各種各樣的麻煩事來,所以這些天,湯神一直都窩在恰努普的家中,幾乎沒有離開過恰努普的家。
湯神他暫住在他們家的這些日,一直安分守己,沒做出過什麼讓艾素瑪反感的事情,所以艾素瑪也任由這個疑似是自己父親老友的老和人住在他們家了。
對湯神,艾素瑪只有一點很不滿——湯神從不跟她說太多他的事情。
對於這個疑似是自己父親老友的傢伙,艾素瑪一直很好奇他的身份,以及他到底是怎麼與自己父親認識的。
然而不論問,湯神都對自己的事、對自己與恰努普的往事諱莫如深——這讓艾素瑪有些不悅。
將背在自個身上的弓解下後,艾素瑪環視了下四周。
「嗯?湯神先生,你有看到奧通普依嗎?」
「你弟弟?他一直沒有回來啊。」湯神說。
「他沒有回家嗎?」艾素瑪一愣。
湯神點點頭。
「那就怪了……」艾素瑪嘟囔,「我剛才四處維持秩序時,還碰到了他,讓他回家了……他又去哪兒瞎晃了嗎……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孩子……」
說罷,艾素瑪在湯神的不遠處坐定,按揉著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休息而發酸的雙腿。
一旁的湯神瞥了艾素瑪幾眼,隨後清了清嗓子:「怎麼樣?那個名叫烏帕努的傢伙說了什麼嗎?」
「我和父親趕到的時候,已經稍微有些晚了。所以沒有聽到什麼。」
艾素瑪將剛才陪著恰努普一起趕往烏帕努的「演講現場」後所目睹的一切、所聽到的一切,言簡意賅地告知給了湯神。
告知完畢後,艾素瑪發出長長的嘆息:
「我還以為與和人打過仗、有血海深仇的烏帕努先生一定會選擇與和人死戰到底呢……沒想到……」
湯神:「嗯?那個烏帕努與和人打過仗嗎?」
艾素瑪點點頭:「他參與過3年前的『庫那西利美那西之戰』。」
湯神輕「哦」一聲,道了聲「這樣啊」後,便沒有再追問下去——對於這場最終以阿伊努人慘敗而告終的戰役,在松前藩居住了很長時間的湯神,自然是知曉的……
湯神沒有再說話,只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與湯神並不熟絡的艾素瑪,也同樣沒有出聲,默默地按揉著發酸的雙腿。
直到過去好一會後,湯神才冷不丁地幽幽說道:
「……其實……投降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選項……」
「哈?」艾素瑪看向湯神。
「與和人硬拼,勝算渺茫。」湯神接著說,「與其打這種勝算渺茫的仗,還不如投降……雖然可能會屈辱一些,而且可能會失去些自由,但這樣最起碼能活著……」
聽著湯神的這句話,艾素瑪本能地想要出聲駁斥。
但嘴剛微張,駁斥的話語卻怎麼也沒法吐露出來。
因為——艾素瑪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駁斥湯神……
用複雜的目光瞪了湯神一眼後,艾素瑪將微微張開的嘴唇重新閉上,低下頭,專心致志地揉著雙腿,不再理會湯神。
……
……
紅月要塞被一條「幾」字型的河流半包圍著。紅月要塞與這條半包圍著它的「幾」字型河流恰好可以組成一個「凡」字。
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