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亮,緒方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著裝,大釋天與大自在在腰間佩好,押滿子彈的霞凪在懷裡裝好,便正式啟程出發前往吉原。
因為天才剛亮沒多久的緣故,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少了人群的阻礙,讓緒方的這一路十分地順暢,很快便抵達了日本堤。
吉原建在一塊名為「日本堤」的河堤上。
爬上河堤,然後再往裡走,穿過一條名為「五十間道」的長道,便能抵達吉原的大門。
爬上日本堤,進入五十間道,緒方便瞧見了插在五十間道入口旁的那塊大大的告示牌。
昨夜在與阿町一起前往吉原的時候,緒方和阿町就發現了這塊插在五十間道的入口旁的告示牌,並大致閱讀了告示牌上所寫的內容。
這塊告示牌上其實也沒有寫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就只是寫了一些進入吉原的各種注意事項而已。
比如:小心用火、除了醫生之外,所有人進吉原一律不準騎馬乘轎子……
五十間道的總長度約在百米左右。
走完這條百米的長道,便能抵達吉原唯一的大門。
和昨夜相比,此時此刻的吉原大門顯得冷清了許多。
昨夜的吉原大門,那可真謂是人如流水馬如龍,前來遊玩或辦正事的人往來不絕。
而現在的吉原大門,僅剩寥寥數人在那穿梭。
守在吉原大門旁的四郎兵衛會所的官差們,也都是一副剛剛睡醒、無精打採的模樣,一個勁地打著哈欠。
現在的吉原變得這麼冷清倒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不會有誰會在大清晨的時候就來吉原尋歡。
快步穿過了吉原的大門後,緒方向右一拐,朝設立在吉原大門旁的四郎兵衛會所筆直走去。
「貴安。」緒方朝守在會所門口的一名年紀還很年輕、手上還拿著一根長木棍的官差說道,「我想到你們會所工作。」
說罷,緒方朝仍舊貼在會所門口處的那「招人告示」努了努嘴。
這名年輕官差上下打量了緒方數遍:
「負責文書工作的人,我們這邊已經招滿了,現在只招那種有不錯身手、能夠維持治安的人。」
聽完年輕官差的這番提醒後,緒方頷首:
「我知道,我就是為這個而來的。」
「那就好。」輕輕地點了點頭後,年輕官差朝緒方稍一躬身,「請稍等。」
說罷,這名年輕官差轉身進到會所裡面。
沒過多久,這名年輕便捧著一小沓紙回到了緒方的視野範圍內。
這名年輕官差並不是孤身一人歸來。
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名和他一樣手持長木棍的同伴。
緒方瞥了一眼這名年輕官差手中所捧著的那一小沓紙,心中暗道:
——通緝令啊……
僅一眼,緒方就認出了這名年輕官差手中所捧著的這玩意是什麼東西。
畢竟對於這東西,緒方還蠻熟悉的。
剛脫離廣瀨藩沒多久的時候,就看到了畫有著他長相的通緝令。
「足下,請見諒。」這名年輕官差用很有禮貌的語調,掛著抹帶著些許歉意的微笑,朝緒方說道,「我們是不能聘用在逃的通緝犯的。」
「我明白。」緒方微笑著,「我能理解。」
「請耐心等候一下。」說罷,年輕官差開始飛快地翻動著手中的這沓通緝令,逐一比對著緒方的臉。
對於年輕官差的這比對,緒方倒也不擔心。
畢竟人皮面具現在正好好地戴在臉上呢。
現在從外人的視角來看,他緒方只不過是一名五官一般、長相樸實的普通人。
這副樸實的外表,相比起武士,更像是農民。
在人皮面具的幫助下,緒方順利地通過了「比對通緝犯相貌」的這一關。
「好,沒有問題。」年輕官差一邊輕輕地點著頭,一邊收好了手中的通緝令,然後側過身,拉開身後會所的大門,「足下,請隨我進來吧。」
四郎兵衛會所的內部比緒方想像中的要寬敞不少。
將腰間的大釋天遞到右手後,緒方跟著這名年輕官差在會所內兜兜轉轉,二人最終停在了一扇外表樸素的紙拉門外。
「請在裡面稍作等候。」這名年輕官差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了這扇紙拉門,「我去請我們會所主事的人來。」
「嗯。」緒方沖這名年輕官差微笑著點了點頭,「勞煩你了。」
這座房間應該是專門用來待客的房間,不大不小的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
緒方跪坐在這座房間唯一的一張桌案的一側,把大釋天放置在右側榻榻米上,默默等待著主事的人到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現在大早上的,吉原的人流量比較少,所以會所的官差們比較閑的緣故,沒過多久,房間的紙拉門便被重新拉開。
拉開紙拉門、步入房間內的,是一名年紀大概已經5、60歲、披著四郎兵衛會所的專用深藍色羽織的老人家。
雖說年紀已大,但這老人家的步伐仍舊紮實有力,可以看出他的身子骨還算是壯實。
「貴安,我叫川次郎。是四郎兵衛會所的番方。」
這名老人家與緒方相對而坐後,便與緒方開始了簡短的寒暄。
而緒方也立即躬身向這位名叫川次郎的老人家還了一禮。
「我是出雲浪人,真島吾郎。」
彼此之間做完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川次郎用審視般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緒方數遍。
「嗯……體格不錯。」川次郎含笑點了點頭,「維持會所的治安,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工作。」
「畢竟在吉原內鬧事的人里,什麼人都有。」
「所以要在我們會所工作,沒兩下子是無法勝任的。」
緒方一下子就聽懂了川次郎的言外之意。
「是要我露兩手嗎?」緒方微笑著,明知故問道。
「考核很簡單的。」川次郎道,「只要跟我們會所的人切磋一下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緒方點了點頭,「我隨時可以開始。」
「和前來應徵的人切磋,是慶衛門他所負責的工作。」川次郎抓了抓頭上的白髮,「只不過他剛才因為閑得慌,所以外出巡邏打發時間了。」
「他要多久才能回來?」緒方挑了挑眉。
如果可以的話,緒方可不想在會所裡面枯等。
「不知道呢……白天是我們會所最清閑的時候,慶衛門那傢伙在早上外出巡邏後,偶爾還會到茶屋喝上幾杯茶後再回來……」
在沉吟片刻後,川次郎站起身。
「我直接帶你去找他吧,這樣大家都能省不少的時間。這樣慢慢地等他優哉游哉地巡邏回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嗯?這會不會打攪到你啊?」緒方的臉上浮現出小小的擔憂。
雖說對於川次郎這種主動去找那個慶衛門、不在會所里枯等的做法,緒方非常贊同,但他也不想因為他自個的事情,而打擾到這名在四郎兵衛會所裡面應該地位不低的老人家的本職工作。
「沒事沒事。」川次郎像是看穿了緒方的想法一般,擺了擺手,「我剛才也說過了吧,現在是我們四郎兵衛會所最清閑的時候。」
「我現在手頭上剛好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
「我剛好也借著這個機會順便到外面走走。」
見川次郎都這麼說了,緒方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來反駁他。
提起大釋天跟隨著川次郎走出會所後,那帶著淡淡脂粉味的空氣再次朝緒方撲面而來。
白天算是游女們的下班時間了,游女們都不再在每座游女屋一樓的柵欄後面排排坐,但空氣中仍舊瀰漫著那種化妝品的味道,以及好聞的香味。
川次郎似乎有些碎嘴,在與緒方一前一後地沿著仲之町向吉原的深處走去時,一直在跟緒方介紹著吉原的種種基礎知識。
不過川次郎跟緒方所科普的這些基礎知識,緒方都已經知道了。
比如游女屋分大、中、小見世3級,女子們出入吉原要出示「女切手」——這些知識,緒方都已經從不同的人口中獲知到了。
在一路走到身後的四郎兵衛會所僅剩拇指般大的距離時,緒方和川次郎陡然聽到了身前似乎鬧出了什麼不一般的動靜,在前方的大道上聚攏了在目前這冷清的街道中還算數量不少的人。
而聚攏在前方的人中,還有數名身披四郎兵衛會所的官差。
「發生什麼事情了……」川次郎這般嘟囔了一聲後,快步朝前方跑去。
而緒方也緊隨其後。
在跑到離前方的人群稍微近一些的距離後,川次郎發出驚呼:
「是慶衛門。」
在清了清嗓子後,川次郎高聲朝前方的人群大喊道:
「慶衛門!」
緒方跟著川次郎來到人群中一名手持長木棍的大叔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