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江戶城御前試合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御前試合

大釋天的刀尖緊貼著「雄壯武士」的咽喉。

只要緒方願意,只要把劍往前一推,就能輕鬆刺穿「雄壯武士」的喉嚨。

被大釋天的刀尖抵著的「雄壯武士」能清楚地感受到這柄正抵著他喉嚨的刀有多麼地鋒利。冷汗開始自他的額頭處源源不斷冒出。

「把刀收回去,然後乖乖坐回去,耐心地等麵條。」

聽到緒方的這句話,「雄壯武士」下意識地想要出聲呵斥緒方。

但嘴在張開後,卻半個字詞都吐不出來。

不斷從咽喉處傳來的冰涼、銳利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對他進行著別樣的提醒……

喀。

臉上滿是冷汗的「雄壯武士」默默地將原本已從鞘口彈出的刀刃收回去,然後以小心翼翼的動作後退半步,遠離大釋天的刀尖。

在確認緒方沒有對他展開追擊的意圖後,「雄壯武士」擺著仍未好轉過來的臉色,退回到了他自個的那張桌子邊,然後重新坐定。

在「雄壯武士」退去後,緒方也緩緩放下右手的刀鞘與左手的大釋天,然後收刀歸鞘。

即使已經從緒方的攻擊範圍內退出,「雄壯武士」也仍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臉上的冷汗仍舊冒個不停。

還沒坐定多久,「雄壯武士」便咬了咬牙,「呼」地一聲重新站起身,連面也不等了,直接快步衝出了這家蕎麥麵店。

對於「雄壯武士」的離開,在場眾人中沒有一人感到意外。

畢竟不論換做是誰,在遇到這種情況後,肯定都沒有辦法再心平氣和地吃面了。

見「雄壯武士」離開了、不會再有什麼衝突爆發後,店內的眾人紛紛鬆了口氣。

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一些人——主要是那些同樣擁有著佩刀的武士開始在那大著膽子,奚落剛才那名「雄壯武士」沒有將武士的榮譽捍衛到底,竟然就這樣落荒而逃了。

還有一些人甚至還在那大言不慚地說剛才那名「雄壯武士」為什麼不拔刀,在那樣的距離下,還是很有機會在緒方的刀尖刺穿他的喉嚨之前,搶先一步使出拔刀術將緒方的腦袋斬下——說這種話的人,基本都是沒有佩刀的平民百姓。

雖然這些人已經有意將他們的聲音壓低了,但因為緒方他們這幫劍術高手的聽力本就遠比常人好的緣故,所以緒方他們還是能相當清楚地聽到那些人對「雄壯武士」的奚落、嘲諷。

「呵。」淺井冷笑了一聲,「那些說剛剛那蠢材為什麼不拔刀的人真是愚蠢啊,稍微學過點劍術的人,都看得出來剛剛那蠢材是不可能有拔刀的機會的吧?」

淺井的這番評價並沒有說錯。

稍微懂點劍術的人都看得出來——緒方剛才的那將刀鞘往上抽的拔刀法,手法漂亮至極,乾淨利落,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剛才緒方搶在「雄壯武士」使出拔刀術之前,用出這漂亮至極的拔刀手法,將刀尖抵住「雄壯武士」的喉頭時,懂劍術的人就看出來了——勝負已分。

「剛剛那傢伙也很懂得審時度勢啊。」

源一此時插話進來。

「在看出自己不是緒方君的對手後,就乖乖收刀離開了。」

「擁有能清晰看出自己與緒方君之間的差距的劍術水平,以及敢於夾著尾巴逃跑的覺悟。剛剛那傢伙也算是可塑之才啊。」

「那種人也算可塑之才嗎?」牧村挑了挑眉。

「當然。」源一笑了笑,「在我眼中,所有不會拘泥於所謂的『武士榮耀』的人,都是可塑之才。」

「那種能進能退,不被所謂的『榮耀』所束縛住的人,才有機會成為一方豪傑。」

「你看看上泉信綱、柳生石舟齋、宮本武藏這些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大劍豪們,哪個是那種迂腐之人?」

在源一用說教的口吻給牧村講解著他為什麼會認為剛才那傢伙算是一個可塑之才時,坐在緒方身旁的島田則正將欽佩的目光投向緒方。

「緒方大人,你剛才那拔刀的方法叫什麼名字啊?」島田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雙手,模仿著緒方剛才拔刀的手法。

「沒什麼名字。」緒方聳了聳肩,「只是我以前在偶然之間自個摸索出來的一種僅用很小幅度的動作便能拔刀出來的手法而已。」

雖說系統能幫助緒方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和劍術水平。

但系統卻並不能幫助緒方得到一樣東西。

那就是對敵經驗。

剛才的那拔刀法,是緒方在脫離廣瀨藩,被各種看上他人頭的賞金獵人追殺時,自個摸索出來的拔刀手法。

用一隻手連刀帶鞘地持刀,將刀豎起、把刀刃對準敵人的同時,迅速用另一隻手將刀鞘往上抽。

這拔刀手法的抽刀動作幅度很小,很適合用於左右的空間不足,但上下的空間很足的地方——比如狹窄的小巷中。

在島田積極請教著剛才的那拔刀手法有什麼要點時,剛剛那名被「雄壯武士」刁難的女中端著個大餐盤,快步朝緒方等人的這一桌走來。

餐盤上放置著他們6人所點的麵條與酒水。

恭恭敬敬地跪坐在緒方等人的桌旁,將餐盤上的一碗碗蕎麥麵放置在桌上的同時,女中用充滿感激意味的語氣朝緒方低聲說道:

「武士大人,剛才真的是謝謝您了。」

「不用客氣。」緒方不假思索地應道,「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而已。」

「我以前曾經在居酒屋那做過事。」

「所以很討厭這種吃飯、喝酒時鬧事的人。」

「我剛剛只是順手做了一件以前常做的事情而已。」

「嗯?」源一瞥了一眼餐盤上的酒瓶的數量,「我記得我們沒有點那麼多酒啊。」

「這些多出來的酒是店長給你們的謝禮。請笑納。」

「嚯嚯~~」源一咧開嘴,「感謝。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源一大人。」間宮苦笑道,「不要喝太多酒了哦。」

「放心吧。」源一擺了擺手,「這種清酒灌不醉我的。」

在將最後一碗面端上桌子後,女中輕嘆了口氣,然後小聲抱怨道:

「剛才其實已經是今天第2次有浪人鬧事了……」

「今天中午的時候,也有一名浪人以湯太燙為由鬧事。」

「唉……最近總感覺最近聚在江戶的浪人變多了好多……」

聽到女中的這句話,緒方挑了下眉。

因為他猛地想起剛才在找到這家蕎麥麵店時,從一對婦人那偷聽到的話。

「江戶這邊最近多了這麼多浪人,是因為這裡要舉辦什麼節日或活動了嗎?」緒方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女中輕聲道,「我很少關注這些事情……不過我倒是有聽說我們江戶這邊似乎要舉辦什麼『御前試合』。」

「『御前試合』?」緒方重複了一遍這陌生的名字,「試合……難道是什麼競技活動嗎?比劍?還是比學問?」

在聽到「試合」這個辭彙後,第一個在緒方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辭彙,就是他以前在廣瀨藩參加過的「祭神演武」,俗稱「祭神比試」。

這辭彙對於周圍的間宮等人來說似乎也是一陌生的辭彙,他們也都像緒方那樣,朝女中投去疑惑的視線。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用帶著歉意的語調這般說了一聲後,女中微微一躬身,「對不起,我還有很多面要去端,失陪了。」

「嗯。」緒方點了點頭,「抱歉了,拖著你這麼長的時間,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待女中抱著餐盤快步離開後,眾人將視線集中在了於江戶土生土長的島田身上。

「島田。」牧村道,「解釋一下吧。『御前試合』是什麼玩意。」

「我也不知道……」島田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東西……」

「看來是江戶最近新多出來的活動呢。」間宮輕聲道。

「……我對這『御前試合』有點興趣呢。」源一咧開嘴笑著,「這名字一聽就很有趣啊。」

「那就去打探一些情報吧。」牧村一把抓過桌上的一瓶清酒。

「你打算去哪打探情報?」淺井問。

「我剛才就已經注意到了——往西數的第2桌客人,他們是操著京都口音的。」

緒方等人轉過頭,看向西側的第2張桌子。

那張小桌旁坐著4名平民打扮的青年,在那熱火朝天地聊著什麼。

眾人剛將視線投到了那桌客人的身上,牧村就拎著那瓶清酒與1隻酒杯大步地朝那桌客人走去。

迅速走到那桌客人的旁邊後,牧村便十分自然地一屁股擠進了這桌的4名客人中的其中2人之間的縫隙中。

「喂,我說啊,你們是京都人兒吧。」

在一屁股坐下後,牧村便用帶著標準至極的京都方言向這桌的4人打著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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