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萬曆新政 第十六章 科舉之學綻光輝

回趙家衚衕之後,趙公子便請吳承恩給許可正寫了份《海外遺民泣血奏請吾皇收復呂宋疏》,第二天就通過官方渠道遞了上去。

什麼官方渠道?別忘了咱趙公子可是正四品的太常少卿,提督四夷館,兼理海運事務並海上諸事。

這本就是他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只是茲事體大,無法擅專,才帶許可正來京里跑門路的。

這邊上疏之後還沒迴音,那邊會試先放榜了。

二月廿八日,禮部貼出了萬曆二年春闈,中式舉人的名單。

趙公子在家中,與申時行、王錫爵、余有丁等人,還有王武陽等一眾親傳弟子,一邊吃茶談科學,一邊坐等春闈的結果。

一回生二回熟,這已經是趙昊第三次等會試放榜了,跟當初的忐忑緊張不同,現在他已經很淡定了。

至少要裝出淡定來。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必須穩如泰山。

傍晌時,去看榜的於慎思等人跑回來了。人還在院中,他就大呼小叫起來:「大勝利啊!師父!」

「呀,太好了!」王武陽馬上率領氛圍組歡呼起來,有人就要去開香檳。

「哦,怎麼說?」趙公子穩穩端著茶盞,優雅問道。要是姚曠在這裡,就會發現他有意無意在模仿他岳父。

「本屆會試共取中300人,其中……」於慎思從袖中掏出一份墨跡未乾的手抄,激動的奉給趙昊道:「師父還是自己看吧。」

「這還算大勝利嗎?」誰知趙公子還不高興了,一邊看著那張抄紙,一邊面無表情道:「並沒有達到預期嘛。」

「啊……」本來準備開白金黑桃尖的弟子們,一時間手懸在那裡,不知該不該起開那軟木的瓶塞。

卻聽趙公子幽幽道:「滿以為這次能破百呢。」

「嗨……」滿室絕倒,眾人無奈苦笑,小閣老老凡爾賽了。

「這科少錄了一百人,中式的比上一科少也正常。你這非但沒少,反而還多了十七個,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王錫爵從他手中拿過名單掃一眼,只見有三家書院學生的九十八人中式。而且包括會元孫礦在內的五魁首,皆出自趙昊門下!

「果然是大勝利!師父真是太厲害了!」氛圍組砰砰砰開了香檳,王武陽帶頭忘情慶祝起來。只要他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不過確實也是大勝利,上一科會試中式400人,其中八十一人出自玉峰書院和香山書院,取中比例達20.25%。

這一科中式300人,其中九十八人出自玉峰書院、香山書院和鳳凰書院,取中比率高達32.66%,比上屆足足提高了12.41%!

三個中式舉人中,就有一個出自趙昊門下,還不夠他美的?

當然趙公子也不完全是凡爾賽,因為在高階數據上,這次會試表現的確實不太理想。

教育集團教研處長,首席數學家華叔陽馬上進行了數據分析——

去歲秋闈,玉峰書院共考中新科舉人101人,香山書院考中40人,此外鳳凰書院雖然組建時間只有短短兩年,也考中了32名舉人。

再加上之前中舉的61人,此次共有233名科學門弟子獲得了會試資格。不過有八人因為生病,丁憂等原因,不得不等下次再來過了。

是以最終225名弟子參加了此次會試,佔總應試人數的5%。

此次萬曆二年會試的錄取率,是低的可憐的6.7%,也就是十五個舉人中出一個進士,當個進士實在太不容易了。

而科學門弟子的錄取率,則是42%,平均五個舉人中出兩個進士。

科學門上屆會試錄的取率在59.1%,單從此項數據看,的確是大幅下滑了。

雖然依舊是平均錄取率的六倍有餘,但趙公子素來高標準嚴要求,嚴師才能出高徒嘛。

根據華叔陽的分析,滑坡原因有三。

一是應試人數略有增加的情況下,錄取人數卻大幅下降了,錄取率自然隨之大降。

二是鳳凰書院的會試錄取率偏低,只有15.6%,拖了整體的後腿。

三是因為集團師資力量的增長,沒有跟上書院的擴張速度。除了鳳凰書院外,集團還在杭州開辦了西泠書院,在金陵開設了雨花書院,在廣州興建了白雲書院,在濟南府興建了大名湖書院,在福州興建了烏山書院……

雖然這五家書院的學生,都還在按照趙公子定下的規矩,老老實實學習科學課程,沒能參加本屆大比。但依然佔用了集團大量的師資力量。

其實鳳凰書院也才成立兩年,按說學生也不能參加科舉的。但當時趙昊為了團結嶺南縉紳,沒有加這一條限制。

雖然這次鳳凰書院的低錄取率,主要是嶺南遠離文化中心,讀書人水平偏低,還偏偏落在競爭最激烈的南卷中錄取。哪怕經過江南書院的特訓,也很難提高到跟江浙考生一樣的水平。

不過趙公子依然歸咎於,他們沒有接受紮實的科學教育上,痛心疾首的教訓一眾鳳凰書院的弟子道:「要知恥啊!」

其實這幫弟子已經很知足了,往年他們都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能進士及第者百不足一。現在卻能達到平均錄取率的兩倍以上,還要啥自行車啊?

但老師的當頭棒喝,打破了他們的沾沾自喜,這幫廣東弟子忙紛紛羞愧表態,日後絕不再急功近利,一定踏踏實實練好內功再說。就連被取中的五個弟子,也表示要回去修滿三年科學再說。

「罷了。」趙昊擺擺手道:「你們五個先殿試吧,輕易棄考對落第舉子們不公平。」

開什麼玩笑,為師只是說說而已,還當真了?

「謹遵教誨。」弟子們忙恭聲受教,感覺靈魂都升華了。

原來師父不只教科學,還教弟子們做人啊……能拜在科學門下實在太幸福了!

就是聆聽他老人家教誨的機會太少了……

這些嶺南弟子中,不少人還是頭次見他。

……

好在趙公子也深知自己和弟子們之間感情羈絆太少,所以老四才滿月就趕來京城,開展科學門的保留項目——為弟子們進行殿試前的特訓。

其實去歲,所有中舉的弟子便在第一時間進京趕考,以避開桂榜提名後無休止的宴飲慶賀。他們在臘月前都抵達了香山書院,就開始按照趙昊定下的規矩,收起浮躁膨脹之心,一心一意的備考了。

申時行、王錫爵和余有丁等客座教授,也輪流上書院為他們授課。各種考前的針對性練習、乃至押題、也早就按部就班的進行了。

此外書院還安排了每日的體育鍛煉,好讓弟子們能有強健體魄、充沛精力,能應付三場九天磨成鬼的考試。

最離譜的是,書院甚至設了理療部,為舉子們提供保健按摩足療服務,好讓他們在緊張學習之餘,得到充分的放鬆,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春闈。

可以說,經過連續幾科的經驗積累,科學門在應對科舉考試上,已經細緻入微、日臻完美了。弟子們只需要專心聽話照著做就行了。

科學,真真正正的成了一門科舉之學!

『咦,好像有點跑偏?』去香山書院的路上,趙公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他手中,依然拿著那份書院中式舉子的名單。

上頭被他用鉛筆圈出了一串名字,最醒目的三個分別是趙南星,李三才和顧憲成。

東林黨的早期三巨頭,已經撲面而來了……

按照趙公子的記憶,趙南星和李三才確實是萬曆二年的進士,顧憲成卻是兩科以後的萬曆八年才進士及第。

但這個世界早就大變樣了,顧憲成三年前便進了玉峰書院,能提前兩屆脫穎而出,並不是讓人驚訝。

至於趙南星、和李三才都是出身香山書院,沒想到因為自己的緣故,讓這三個惹禍精提前湊上了……

「該怎麼對付他們呢?」趙公子最終還是忍住了,將他們埋骨香山的衝動。

他只負責搭建舞台,並不打算親自登台。就像戲院老闆,自然要給所有角兒一個表演的機會了。

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萬一最後能唱主角兒讓戲院生意興隆的是他們呢?

不過適當的關照他們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等殿試之後,把畫圈的這些人全都派最偏遠的州縣去。」趙昊將名單遞給了坐在對面的老哥哥趙錦。「趙南星、李三才、顧憲成三個,給我全扔到最北邊。」

去歲楊博致仕後,張居正提拔吏部左侍郎張瀚升任天官,張瀚空出來的位子,便由趙錦接任了。

本來廷推天官時,首推的是左都御史葛守禮,之後是工部尚書朱衡,然後才是張瀚。但張居正厭惡葛守禮魯莽,朱衡驕傲……說白了就是嫌他們資格太老,自己駕馭不了,因此特地提拔了張瀚。

張瀚的資歷很淺,也知道自己上台並不服眾,因此非但凡事唯張居正的馬首是瞻,而且對趙錦這個副手也禮敬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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