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台北 口欲橫流 台式意粉

台灣流行「洋食」,尤愛pizza和義大利粉,街頭巷尾,從南到北,皆可看見小店小攤在賣這兩款食物,而且店前攤前幾乎毫無例外地排著人龍。

我不是說過前陣子在士林夜市找不到傳統炸雞腿和炸排骨嗎?當時沒說的是,許多食攤都放棄了鹽酥雞和蚵仔煎而改賣pizza和意粉了。當下受歡迎的是袖珍pizza,雖說是「洋食」,卻早已「漢化」,pizza上面的配料有墨魚有蚵仔有九層塔香草,而且灑落了許多許多黑胡椒,台灣子民終究擺脫不了傳統的「重口味」,但是愛新鮮,用西方食物做「平台」,台上演出的卻仍是舊戲碼。

義大利粉的製法亦是。台灣電視台拍過不少節目介紹台式意粉店,走進廚房,那位穿著橫間polo-shirt的台灣四眼田雞嘻皮笑臉,腳踏拖鞋,一口帶著「啊」「嗯」「喲」尾音腔調的台式「國語」,在鏡頭面前,先把義大利粉丟進平底鍋,再放切片香腸、蚵仔和西紅柿醬,火候調校得極猛,他揚起下頦,故作氣宇軒昂狀把鍋子往上用力一摔,麵條輕輕飛揚再跌下,其實難免令人聯想到香港的干炒牛河或華西街夜市的羊肉炒麵(上個月那位台灣四眼田雞可能正仍在某菜館的廚房內一天炒廿碟羊肉炒麵呢)。用中式「拋鑊」手段對待西洋麵食,「中學為用,西學為體」,康有為、梁啟超看見了一定氣得吐血。

這樣炒出來的義大利面,好吃嗎?

沒嘗過,不知道。但是吃食之事亦常隨心,你接受得了,便好吃,而就我個人而言,到底沒法接受坐在人多擠擁的餐廳里,身穿短褲的侍應端來一碟義大利面,飲料是昵稱「台啤」的台灣啤酒,身邊的人不斷在討論陳水扁或陳文茜或扯大喉嚨叫喚到處亂跑的小孩子。餐廳內,雖說是西式,卻也像地道的台灣菜館般在牆上懸掛著電視屏幕,一直重複播放著吵鬧新聞,女主播用尖細激昂的語調向世人宣布各式「獨家新聞」,而那又往往只不過是某個小區有兩家人因為泊車位問題吵個不休,記者坐著SNG車趕到現場作聯機直播。

閉上眼睛,用叉子捲起意粉,吞下肚吧。這就是台灣,吃在這裡,也就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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