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過至少廿次曼谷?如果你從沒體驗過曼谷的電單車快感,那表示這廿次都不算完整,你未曾進入這個城市的靈魂深處。
曼谷交通之亂,向來有如一條堵塞了的臭水溝,令人萬般氣餒。有了BTS捷運系統以後,水溝依然全塞,但市民至少可以另有選擇,在高架鐵路上躲開盤腸糾纏的大小車輛。由於路逼難行,曼谷街頭巷尾都有提供收費服務的「電單車隊」,從這裡到那裡,只要你敢跨上鐵馬,即有專業車手帶你呼嘯賓士。
你一定在曼谷街頭見過這些車隊,只不過沒在意,所以視而不見。車隊盤據了每個街口,三三兩兩停著電單車,皮膚粗男結實的車手身穿不同顏色的熒光背心,或蹲在地上吸煙等客,或斜靠車背閉目淺睡,都像鬧市裡的伺伏野狼,對四周的舉動變化有著敏銳的警覺。搭一趟電單車,費用視乎路途長短而定,由廿銖到百銖不等,他開天殺價,你落地還錢,講妥價錢,躍馬出發,他在前你在後,曼谷的交通再擁擠亦阻攔不了你們的左穿右插。
這是非常刺激的經驗:車手騎的並非綿羊仔而是烈火戰車,他輕扭右手油門,引擎隆隆咆哮,似將趕赴一場血腥的屠龍大會,生死難料,你唯一需要的是勇氣與膽識。出發了,由於熟路,他專挑橫街小巷轟轟穿越,於是你看著一個人接一個人,一間店接一間店在跟你極貼近的距離內飛也似地朝後消失,你幾乎伸手就可以碰到他們,卻又偏偏騰不出手來摸他們一下,因為你必須用雙手牢牢握住座位旁的那根小鐵杆,否則很容易被摔到路上跌個頭破血流。
不長不短的一段路程,坐的士約須塞一小時,搭電單車則只用了十分鐘,可是在這十分鐘內你至少狂叫了三回,每次車身飄移傾斜,你都以為必死無疑,豈料車手輕輕把舵一轉,車身重新挪正,他只是想避開一個小孩子。
抵達目的地,雙腳重新踏在水泥地上,你的心跳仍未恢複正常,車手對你展露一個鬼馬的笑容,你已猜到,他在笑你無膽匪類。這就是曼谷,速度與緩慢並存,粗暴與輕柔共生,唯有在鐵馬背上,你才可領悟了她的曖昧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