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隆坡 好風好水好女人 粉絲齋煲

負責接待的小何是位熱情的年輕人,其實也已經是三字頭了,但不管如何,比我年紀小的人即是年輕人,這是我的「定義」,誰管得的?

小何本來從事印刷機業務工作,八年了,做煩厭了,老闆升職加薪他也不幹,堅持跳出來創業搞出版。因工作所需,香港來的作家都由他安排活動,接機後,他即興高采烈地說:「陶傑才來過演講,有七八百位聽眾呢,叫座力真不得了!」對於安排活動,他是開心的,因為性格本就外向,而且上進。小何說自己的第一份工作舒服到不得了,上班時間沒人管,責任也輕鬆,簡直接近「不勞而獲」。但有一天他忽然醒悟,這樣下去不行呀,生命就這樣扔棄,不值得呀。

於是辭職,頭也不回地。

每位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攀升故事,不管人在何地。

小何自己吃得簡單,招待作家客人卻很用心,但他恐怕不知道,其實我吃得比他更簡單。我的味蕾很粗很笨,好味不好味,於我往往沒大差別,對我太用心,其實是一種浪費。

但也實在地感謝他把我帶到不同的地方找吃,看看不同餐廳內的人和物,也是好。

是故第一頓的客家菜便吃得很有趣。那是一間「半開放」的食肆,有點似大牌檔,卻又有瓦遮頭,裝潢如我小時候在灣仔常去的涼茶鋪。小何說這裡的名菜是釀豆腐,我們吃了一碟,他低頭吃得津津有味,但於我,必須誠實地再說一次,真的是浪費。

第二頓午餐去了「適桃酒家」,很妖艷的名字,有五十多年的歷史了,窗戶掛的竹簾,屋頂有搖搖欲墜的電扇,跑的、轉的,偶爾發出兩道吱吱響聲,有點嚇人。這是「家族企業」,從企堂到廚師都是舅父、叔公、姨娘之類的自己人。主廚七十歲了,不斷進出廚房,遠遠看得見他,精神奕奕。「他們仍然用木柴煮食呢,所以別有風味。」小何說。

這我倒吃得出來,那道粉絲齋煲,仍然帶著爐火的質感,令我吃得懷舊。下午的小店,下午的南洋,我如坐在黑社會電影里的滄桑故地,等的看老叔父們談判講數。風吹來,是熱的,我只喝茶,卻亦感到渾身發暖,有幾分像醉酒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