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古長沙 我的靈山 我的鳳凰 邊客

去過鳳凰古城的人如果不是太粗心,必知道有兩間小小的酒吧非去不可,一是沱江邊的Soul,靈魂之地,水靜無聲,在此坐上一兩個鐘頭便可把鳳凰的吵雜洗滌殆盡,只留下鳳凰的美好安寧。但該店夾處於多間卡拉OK酒吧之間,切切不可晚上去,晚上去,吵死了,連黃永玉也會被吵得想跳河自盡。

Soul很早開店營業,早上九點去最妥當。那時候,有較少遊客乘船游江,你坐在江邊,往下望,隔得遠遠的,聽不見吱吱喳喳的怪叫異談,反可把他們納入為風景在線的幾筆素描,有他們,流水才顯得更靜更幽。那個清晨我喝了兩三杯咖啡,看江上有兩條小船,各坐了一名小夥子,執著長長的竹竿,每隔五分鐘往江水撈去,想必是「江上清道夫」,由政府雇來負責維持江河清潔。

有一下子,其中一人撈起了一個白色塑料袋,用竿子挑動,袋口翻開,竟然躍出一尾灰黑的老鼠,頭在動,尾巴也在翹彈,竟是活的,是一隻懂得潛水的鼠兒。年輕人趕緊呼喊另一人把船撐來看熱鬧,兩人分別站在自己的船上對著老鼠指點談笑了好幾分鐘。應是新入行的吧?我猜。否則不會如斯大驚小怪。年輕真好,看見什麼都可產生一番尋奇意趣,青春歲月乃由一個連一個的好奇問號堆砌而成,不愁寂寞,故曰少年不識愁滋味。

另一間普為人知的鳳凰小店叫做「邊客」,離江稍遠卻又仍在江邊,應說是離市集中心稍遠,就當地位置而言,確算是「邊城」之店了。該店老闆是位台灣中年人,想必是「老文青」,懂得借用沈從文的「邊城」盛名開店,那夜我在而老闆不在,只有一位女店員,客人只有我和她,喝完咖啡再喝威士忌,翻一下桌上多份雜誌,竟都是2005年的過時物,我便笑對店員說:「你們果然是邊城,活在老黃曆里,不知今夕何夕。」

店員沒反應,或許是不爽快,又或是沒聽懂我的普通話。

離開邊客,尋路歸家,照例迷途。兩個人經由一條無燈小路誤繞到城外,再由城外回到城中,整整走了四十五分鐘。然而誤打誤撞走到橋上遠觀古城夜貌,迷濛夜雨,在濕氣里,我們想像到真正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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