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索 魂斷黃沙

盧克索

旅行團從洪加達出發,車行不到廿分鐘即遭意外,實在「掃興」。唉,若真是冥冥中註定劫數難逃,為什麼不索性讓車子駛遠一些,靠近古都盧克索,讓屹存千載的帝王艷后雕像見證這場哀慟?

洪加達是埃及近年才開發的熱門度假點,頗有早期的泰國芭提雅feel,狹長的白沙灘,面對紅海,水色比天更藍,坐在酒店的陽台上往外望去,恍惚之間還以為自己置身於一張廉價的風景明信片。

盧克索則為古都,兩千多年前的圖特摩斯三世在此重振埃及聲威,繁華盛世,宛若世界中心。古都舊名「底比斯」(Thebes),希臘詩人羅馬曾經稱之為「百門之城」,門門相接,殿殿相連,黃沙里的紅塵令人忘記了戰爭的血腥,大家只會錯信榮華富貴必將不朽,生者盡歡,死者只是暫時休息。當海水中分、日月同光,那逝去的至親將紛紛把纏繞在身上的麻布拉裂,並且踢開木棺,重新把雙腳踏在大地之上,這時候,生死相認,世上再無生死。

然而在此以前,生者住河東,死人躺河西,尼羅河截然判別了生死,彼此隔岸守望,共同期待重逢的一天。

台灣作家朱天心在《漫遊者》書內其中一篇《五月的藍色月亮》說到埃及,說到達盧克索,放下行囊,漫步夜遊:「你揣了信物,凈了身,去夜晚的卡那克神廟。行過夾道數十尊羊頭獅卧像的大道,繞行進出幾座門樓,神廟最壯觀的圓柱殿已從好些個角度打足了夜燈,燈光自地面仰射至柱身柱底天空。這樣造是為懷想創世神造世界時的原始沼澤吧,你們當然是其下的蜉蝣類了。」

朱天心又說以前富人的宴席上,進餐完之後,會有人帶上一個棺木和屍首的模型,約半公尺長,主人會把此物給賓客看,道:飲酒作樂吧,不然就請看看這個,你死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啊。

朱天心那次的旅行是在她的父親朱西寧去世不久後去的。所以最後她寫道:

「死亡今天就在我面前像沒藥的香味像微風天坐在風帆下死亡今天就在我面前像雨過後的晴天像人發現他所忽視的東西死亡今天就在我的面前像人被囚禁多年期待著探望他的親人。」

她的埃及,是那麼的,充滿著悲傷卻又樂觀的矛盾況味。如果逃不過死亡,且讓魂斷盧克索,那將是在不幸中所能獲得的一點無奈的安慰。

洪加達

無論從盧克索或開羅出發,前往洪加達都至少要搭五六小時車程,對經常有機會去泰國的香港旅客來說,其實不太值得浪費這些時間,因為洪加達只是一個新近開發的小型度假沙灘,論氣氛熱鬧,比不上芭提雅,論玩樂設施,更遜於普吉島,精疲力竭地扺達該區,香港人的第一印象通常是感到失望。可是洪加達位於阿拉伯沙漠旁邊,當你嘗過了一趟沙漠飛車的複雜況味,倒又暗覺不枉此行。

挑一個適當的時候前行吧,如果你真想坐上那矮矮寬寬的四輪機動車,譬如說,不妨在下午四點半左右。阿拉伯沙漠在尼羅河以東,故又稱東部沙漠,在烈陽下曝晒了千年的沙子熱燙似火,踏足其上,粗獷的質感穿透鞋底敲捶你的神經線,彷彿趕赴一場不知敵人何在的征戰,你開始感受到刺激的騷動。

為什麼選擇四點半?因為那是日月交替的前夕,在扭發車子引擎時,天朗氣清,太陽從頸背照下,你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但在回程之際,夜幕深鎖,繁星閃照,有如繞著陰陽邊界走了一回,你在寒風裡打個哆嗦,忽然覺得自己有幾分陌生。

讓我把話說清楚好了:為避風沙扑打,你必須用一條格子麻布把自己的臉包裹得像個恐怖分子,只露出雙眼,呼吸於是顯得濃重,你似聽見血液澎湃。而一路上,溫度跟隨天色轉變,太陽低沉隱退,漸漸溶化成漫天紅霞,你抓緊車子方向盤顛簸賓士,四周黃沙慢慢遭黑暗吞噬,東南西北的方向感截然失效,微弱的車燈照射出前路的方寸,風嘩啦嘩啦地在耳邊呼嘯,一陣恐慌打從心底湧起,天地之間宛若剩你一人。萬一迷路,萬一車燈死滅,萬一耐不了足以令人麻痹的冷凍,你將永遠消失於這不知名的空間。

於是你只好咬緊牙根前進,仰頸瞄一眼橫豎有序的星座,開始懷疑冥冥中是否有諸神在察看考驗。終而啊三小時後你有幸回到啟程的所在,臉上五官早已冷得失去知覺,伸手關掉轟轟然的引擎,剎那間萬籟俱寂,剛剛經歷了跟北非洲大漠的一場對話,你彷彿被提醒了些什麼,卻又依舊茫茫然不知所措。

這段不算長的旅程恍若走了三千年,你在埃及的荒涼歷史裡兜轉而回,獨對紅海,你很高興自己曾經來過洪加達。

只要有筆在

小女孩最近在她的blog上寫了一段,以「My wonderful 7 years with the best book ever」為題,對於曾經引導她走向閱讀世界的書充滿懷舊之情。

長大了,要往前走了,但終究對昔日的路懷抱感恩之心,這是難得的心腸,而恐怕,不是來自我的遺傳。

這張照片攝於埃及洪加達,前面是紅海,她對著海,寫作。好像是寫詩,或是小說。

這是她在blog內說的:

I''ve been w these days that whether I should have a little break from my most favorite book of all,Harry Potter. Well,its because... I felt that I didn''t talk much,read,watch or seem enthusiastic about Harry Potter these days,ever sihe Narnia movie,and another new series of books. So,I was thinking about taking a break,wait for the old Harry Potter-o e back...

前進進

小女生寫了一首詩,獲選為全港中學生前廿名之作,也面試了,正等待宣布結果。

她只是隨手寫,寫完,自己也忘了內容。面試前夕在計算機上重讀,頻說「寫得真差」。

原來她開了好幾個blog,都在寫不同的小說,我建議替她出版成書,她一口拒絕,只願寫到最好時再作打算,目前甚至不願讓別人看見,確是真正的作家。

我想起在埃及沙漠拍的一張照片,她總是比較喜歡離群前進。

Daughters of the Season

Four sisters dang,

Hand in hand,

They never weary,

Forever they glide.

Fair sweet Spring,

Life she gives.

Trees grow tall,

All''re refreshed.

Wild Summer,

She warms us all.

Enfolding us

In sunlight bright.

Geumn mourns the trees

With her auburn cloak of leaves,

Trees shall live again,

Autumn mourn no more!

aid Winter,

Clad in white,

In id snow

And hail and frost.

Four sisters dang,

Hand in hand,

They never weary,

And shall never die.

神秘的女子

在神秘的金字塔下,望見任何移動的影子,彷彿都帶著一股莫名的神秘感。

熟悉的女子,從沒如此神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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