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的禮數

(一)

看過緊張大師Hitchcock導演的The Thirty eps之後,一度讀了原作者John Bu的一些小說和非小說。他在牛津念書期間就出版了長篇故事和散文集,一九零一年到一九零三年在英國駐南非的高級專員公署任職,處理布爾戰爭後的重建工作,一邊接著寫作。他一九三五到四零過世的五年里出任加拿大總督,亦官亦士,聲名很盛。他那些描寫亂世諜影的故事最為普及,待人接物又祥和親切,過世的時候《泰晤士報》收到千百篇追悼文字,只能選登一小部分。John Bu似乎很珍視他寫的四部傳記:Montrose、Sir Walter Scott、well和Augustus,說是寫作過程中帶著表白信仰的心情,從中看清了自己對許多主義和實踐的信念,思緒頓然明凈。他說小說不難寫,這些傳記倒相當費事費神,卻也娛情養性,暫忘無益之俗務,一心高瞻遠矚,從而能以更持平的眼光看現世的問題。他說那是歷史之無上價值(「All these four books were, indeed, in a sense a fession of faith, for they enabled me to define my own creed on many matters of doe and practice, and thereby cleared my mind. They were laborious affairs pared to my facile novels, but they were also a relaxation, for they gave me a background into which I could escape from porary futilities, a watch-tower from which I had a long prospect, and could see modern problems in juster proportions. That is the supreme vaulue of history.」)A L Rowse說,John Bu重友情,懂禮數,兩人同時在倫敦患十二指腸潰瘍的時候,Bu在病榻上還要處理公事之餘,竟然抽空寫信慰問Rowse。「也許只有天天接觸文字的作家才清楚知道片紙寸箋的意義」Rowse說。

(二)

那確是很難得。現代人大半不講究人情世故,一切像機器那樣冷漠。一位旅居國外幾十年的老學者說,香港一些高等學府都不甚講禮數,辦事程序顛三倒四,來信不回,諾而不踐,敷衍了事。學者慨嘆這些辦事情的手續與規矩都不見了,今日最煩囂的地方如紐約,最現代的地方如美國,文書往還,也沒有不循規蹈矩者,況乎我輩為文事者邪?老學者於是想到今日香港台灣各處稱博士者多如過江之鯽,大半是留洋之士,做人禮義竟比沒有那麼多博士的時代淡了許多,可見學位與讀書知禮是不掛鉤的。戰前英國無博士,香港老一輩華人世家子二十年代去牛津念書,得個BA而歸,因英國人當時認為first degree最緊要。牛津劍橋的MA是不必讀的,交滿了昂貴的宿費,甚麼也不做,抽熟了兩年煙斗就是MA了。博士是美國貨,以前沒聽過。愛爾蘭一些大學first degree就是MA。日本人也不隨便給博士學位,往往名學者老教授到六十左右才憑著作授與之,所以文學博士真的是一種榮譽和地位,名片上只印這四個字就夠了,實在沒有幾個人能如此印也。老學者說,我國老輩如王靜安、錢鍾書,都沒有博士銜,而人皆仰之。夏志清先生已退休,來信自印地址,已取消Prof.、Dr.這類頭銜,只寫Mr. C.T.Hsia。老學者真是語重心長了,我這個沒有博士學位的人聽來倒挺愜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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