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卓爾把球踢給北京

(一)

戴卓爾夫人在港督府跟李柱銘會面一小時之後說了以下幾句話:「I was delighted to see Mr Lee.I assured him that my close i in Hong Kong''s affairs will tinue beyond the handover of snty in June.I will tio speak up for Hong Kong;s freedoms,its rule of law and its elected legislature,Deng Xiaoping and I agreed in the Joint Declaration that Hong Kong''s free way of life should endure for 50 years beyond 1997.The world will be watg closely to see that the Treaty is implemented in full.」 香港政府新聞處的譯文說:「我十分高興與李先生見面,我向他保證,在六月主權移交後,我仍會繼續密切關注香港的事務。我會繼續為香港的自由、法治精神和民選立法機構發表意見。鄧小平和我在聯合聲明中,同意香港的自由生活方式應該在一九九七年之後,維持五十年不變。全世界將會密切注視該條約是否全面落實。」

(二)

戴卓爾夫人這幾句話說得溫和平常,含意卻是深刻的。說話跟寫文章一樣,可以慷慨激昂,可以輕描淡寫,完全視乎說話的人或寫文章的人要求什麼效果。香港政府新聞處發的這段新聞稿,題目是《戴卓爾勳爵的聲明》(Statement by Lady Thatcher),文首說「會後戴卓爾勳爵發表以下聲明」(「Lady Thatcher ented after the meeting」)。英文statement 和ent當然可以譯成「聲明」。「聲明」中文的意思是「公開表示態度或說明真相」。我不知道戴卓爾這幾句話是見了李柱銘之後走出來跟記者順口說的,還是事後發佈的書面談話。李柱銘去了一趟美國大出風頭之後,政治身份馬上變得很敏感。戴卓爾這樣的英國政壇人物會見李柱銘,必然料到中方心裡會有什麼感想。在外交遊戲裡,戴卓爾可以在見面之後表示兩種姿態:「我們只就香港事務廣泛交換意見」,此其一;「我們談到香港將來的民主進程,彼此只能抱審慎的樂觀」,此其二。兩者實際上都是說給中國聽的。如果她希望處理得高調一些,她事後發佈的話中文可以叫「聲明」;如果她希望處理得低調一些,她事後發佈的話中文說「談話」就夠了。然而,戴卓爾發表的那幾句話,看似溫和,其實句句都帶骨頭,一腳把球踢到中方那邊去了。那真是「聲明」了。新聞處的中譯很清楚明白;比較值得商榷的是「我十分高興與李先生見面」。這句話英文沒有「十分」,只說「我跟李先生見面覺得高興」。最後一句「全世界將會密切注視該條約是否全面落實」,顯然沒有英文堅決。英文里不帶「是否」;英文只說「全世界都會密切注視條約全面落實」。兩句話含意大不一樣。「我要等著看你是否永遠愛我」,那是說「你可以不永遠愛我」;「我要等著看你永遠愛我」,那是說「你不可以半途變心」。

(三)

查良鏞先生接受《捌周刊》訪問說:「去年初的台灣海峽危機,我寫社評會這樣寫:『中國絕對不會攻打台灣,如果打了,《明報》明天關門。』」查先生寫社評的時期碰到戲劇性的風雲大事,的確往往會出些驚人之語。但是,他評論中共政治的社評,卻往往用戴卓爾的那種筆調,溫和平常卻把球踢給北京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