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情說愛 「談」戀愛

對於青年學生在學校談戀愛,社會、學校、家庭一般都不太鼓勵,不加干涉和限制就算是難得的開明。社會要求他們胸懷大志,學校要求他們學好專業,家長更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很多父母都告誡兒女「以學業為重」。二三十年前我念大學的時候,談戀愛的情侶分配工作時都要受到變相的懲罰,不是將戀人們棒打鴛鴦散,就是將他們分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現在學校變成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鼓勵肯定是不願,限制又完全不能,只要不出事大家都裝著沒有「看到」。父母倒是想管可管不著,想「看」又「看」不到。

如今大學裡的戀愛有點像荒地上的野草,沒有人澆灌栽培也沒有人肆意踐踏,完全是一種自生自滅的狀態。大家可能以為戀愛就像野草,春來草自綠,何必費人工。其實,「被人愛」雖有天然魅力的成分,但大多數情況下必須經由「求愛」才能得到,一見鍾情的戀人畢竟很少,而追求不僅需要努力還少不了技巧;「愛別人」並非出自人的天性,如何表達愛意更有個學習的過程。在我們這個社會裡,「被人所愛」既沒有得到父母和他人的讚賞,「愛別人」又沒有得到人們的激勵,以至於很多年輕人既沒有「被人愛」的魅力,又沒有「愛別人」的動力,因而,既沒有被別人愛過,也不知道去愛別人。

在這一點上,我們社會的長官和長輩似乎比不上孔夫子開明。在中國古代偉大的思想家中,我最喜歡孔夫子——「喜歡」當然是指情感上的和趣味上的,孔夫子為人從來就不裝腔作勢,從來不像後來道學家那樣裝出一副「崇高」的模樣,比如他老人家說:「未見好德如好色者。」這句話既坦誠又近情。令德出自修養,美色得自天然;令德讓我們敬重,美色讓我們激動。孔夫子比我們更懂得人性。讓人激動不已,讓人魂不守舍,這樣的「好事」誰不「愛」呢?什麼「胸懷大志」,什麼「以學業為重」,在這樣的「好事」面前再「重」也重不起來。男女戀情出於人們本能的內驅力,任何人都禁不住、堵不絕,而且也沒有必要去禁和堵,在大學裡只知道戀愛而忘記讀書的現象十分少見,甜美的愛情反而是驅使人們去拼搏的強大動力,比那一句乾巴巴的「胸懷大志」更能激勵人。

我覺得青年人在大學裡應該瘋狂地讀書,痴情地戀愛。就像春天裡的綠樹和青草,吸取陽光,吸取雨露,這個年齡的青年人也應該通過學習豐富的知識,提升自己的品位,通過與異性的交往豐富自己的情感,通過與同性的交往而成熟起來。被人所愛固然高興,能愛別人同樣幸福。沒有被別人愛過,其人生遺憾和殘缺;不知道愛別人,其人生則自私而冷漠。被別人愛需要自己有魅力——或人格的,或外貌的,或智力的;愛別人需要自己具備多方面的素質——有境界,有胸懷,有愛心。不管是被別人所愛還是去愛別人,都需要無私地付出,不懂得付出的人,就不會被人愛也不會愛別人。

情侶們月下攜手,雨中漫步,是人類社會最美麗的風景,要是沒有這道風景線,高聳入雲的高樓,寬闊筆直的馬路,堆積如山的財富,不僅馬上都黯然失色,而且人類的一切活動也都失去了動力,甚至人類的一切活動都歸於消亡——沒有戀情,哪來人類?誰說談戀愛的青年沒有「胸懷大志」呢?

杜甫曾在《秋興八首》中描寫唐代長安的少男少女說:「佳人拾翠春相問,仙侶同舟晚更移。」可見唐代青年春天裡也談戀愛,而且談得昏天黑地,天黑了還不想回家。年輕時要是不來一場昏天黑地的戀愛,那將是我們終生的遺憾。

朋友們,春天來了,談戀愛去!

2011年3月7日

劍橋銘邸楓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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