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仕與隱 引言

從古至今老子一直被人誤解,甚至連偉大的司馬遷也誤解了他,《史記·老子韓非列傳》竟然把老子說成是「隱君子」。後世更是將老、庄並稱,老子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實在「逍遙」得太久了。

一個偉大的民族卻不認識自己民族偉大的智者。

真可悲。

老子從來就沒有像莊子那樣看重人生的「逍遙」,沒有追求過什麼個人的「自由」,他自己就曾出任過周「柱下史」之職,自然他也絕沒有勸導過別人去當「隱君子」。

老子的後半生的確以隱居終老,這是因為他看到周室的衰微和政治的腐敗才去職的,辭官好像不是他的本意,假如他絕意仕進就不會出仕周朝。《史記》本傳載他告誡孔子的話說:「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唐代司馬貞《史記索隱》註解這兩句說:「言若得明君則駕車服冕,不遭時則自覆蓋相攜而去。」孔子在《論語·衛靈公》中也說過:「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可見,老子與孔子對於仕隱的價值取向基本相同,他們的人生道路也大體相似——看到自己不遇其時後就遠離了官場。但並沒有誰因此而說孔子是「隱君子」,為什麼偏偏要稱老子是「隱君子」呢?

關於仕與隱的話題,老子談得最多的是「功成身退」。可惜人們過分強調了「身退」,而沒有充分注意到他所說的「功成」。在這四個字中,「功成」不僅順序上處於「身退」之前,而且邏輯上也居於「身退」之先,沒有「功成」就無所謂「身退」,就像沒有「仕」就談不上「隱」一樣——有誰稱過農民為「隱士」呢?

老子的「功成身退」,是要人們在為人處世上效法「大道」。「道」化育萬物卻不據為己有,生成天地卻不自以為有功,為萬物之宗卻不自居主宰。因而人也應該為國立功但不居功,為民興利但不圖報,為國家為民族奉獻了自己的畢生精力後就淡然退隱,像「大道」那樣無私無欲,利國而不爭權,利民而不為己。

「功成身退」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一種崇高的生命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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