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名媛 3、慈母儀範

陶公少時作魚梁吏,嘗以坩鮓餉母。母封鮓付使,反書責侃曰:「汝為吏,以官物見餉,非唯不益,乃增吾憂也。」

——《世說新語·賢媛》

陶侃的家庭「望非世族」,他所生長的環境「俗異諸華」,而他本人最後卻能拔萃於偏僻之地,比肩於東晉世族之家,《晉書》本傳稱他地位「超居外相,宏總上流」。世家望族背後蔑稱陶侃為「溪狗」,他是東晉前期政壇上一個異類,是以「非常之人」立「非常之功」。

是誰養育了這個「非常之人」呢?父親去世時陶侃還只有幾歲,是他母親一手將他養大成人。陶侃友人范逵見到陶母后嘆息說:「非此母不生此子!」

陶侃母親湛氏豫章新淦(今江西省新干縣)人,為侃父丹聘娶做妾。史稱陶氏世代貧賤,湛氏母家比陶家更為貧苦。陶侃從小便志向遠大,她日夜紡織資助兒子結交比自己更優秀的人。同郡孝廉范逵一次路過陶家,遇上大雪後便在陶家借宿。此時陶家真是「家徒四壁」,范逵僕從車馬不少,這下讓陶侃左右為難。湛氏叫兒子出去招待客人,她把幾根房柱子劈成木柴,把自己睡的草墊鍘碎作為馬料,把自己長發剪成兩副假髮換得米糧,很快擺上一頓精美飲食,客人和隨從個個都十分滿意。范逵離去時陶侃相送一百多里,後來范逵到處向人盛讚陶侃的忠厚、正直和才能。湛氏的一言一行都為兒子示範了待客之道,也為兒子後來的成功積累了人脈。

這則小品寫湛氏更以身作則,教育兒子從政就應廉潔奉公。

陶侃年輕時當過管理魚梁的小官。魚梁是一種捕魚設施。以土石築斷小河水流,在小壩中間留下缺口,再把魚兒能進不能出的竹笱置於缺口中,魚順流游入竹笱便可捕獲。陶侃因職務之便,曾用陶罐裝一些腌制的魚帶給母親。坩是一種盛物的陶器,鮓是一種南方人用鹽和紅曲腌制的魚。這即使在現在也算是「人之常情」,屬於我們大家常說的「職務便利」。湛氏娘家夫家都很清貧,現在兒子大了總算能改善一下生活,換成其他母親肯定「求之不得」,沒想到兒子的「孝心」卻給母親帶來了煩惱。她將魚罐加上封條交給派來的人,並回了封信嚴厲責備兒子說:「你剛一出仕為官,便把官家的東西送給我,不僅對我毫無益處,反而增添了我對你的擔憂呵!」

可能在很多人眼裡,陶母有點小題大做,兒子不就是給母親捎帶了幾條腌魚嗎?其實,這正是陶母的過人之處,這件小事表明她德高慮遠。兒子現在管魚就給家中帶魚,將來管錢難道不會給家中撈錢?要是管什麼就貪什麼,兒子不就成了一個貪官污吏嗎?

史稱陶母湛氏「賢明有法訓」,對兒子的嚴格是出於對兒子的慈愛,她處處身體力行地告誡自己的孩子:臨事不苟,臨財不亂。

後來陶侃的為人處世能見到他母親的影子,《晉書·陶侃傳》載陶侃從不愛財,「有奉饋者,皆問其所由,若力作所致,雖微必喜;若非理得之,則切厲訶辱,還其所饋」。可見,是由於有湛氏這樣的「非常之母」,才養出了陶侃這樣的「非常之人」。湛氏堪稱慈母儀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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