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午餐

沒到周末,肖依伊就與梁宇琛見了面,完全是碰巧。

周五,肖依伊替主管領導去市會議中心開會,因聽說中心不讓進私家車,她早晨從家出門打了一輛出租,送了陽陽去幼兒園後,直奔市會議中心。

計程車停在市會議中心大門外二三十米遠的地方,肖依伊下車步行往裡走。才進了院子就接到了梁宇琛的電話,張口便問:「到會議中心開會?」

「你怎麼知道的?」肖依伊疑惑地四下張望。

「不用看了,我沒在你附近。」梁宇琛猜到了她的反應,「正巧來這邊辦事,路過門口剛好看到你進去。」

「哦,我說你也不應該來這種地方啊。」

「怎麼,就許你們政府公務人員來這兒開會,不許我們小民百姓進?」梁宇琛在電話里調侃。

肖依伊笑笑。

「幾點散會?一起吃午飯吧,我就在附近。」梁宇琛說。

「我們這會得開一天,你沒有別的應酬嗎?不用管我,我們這兒管飯。」

「可是沒人管我飯,如果能出來就陪陪我吧。」

「好,那你請客啊,我快散會給你發信息。」

「好。」

雖然是一天的會議,但會議內容其實和肖依伊單位關係不太大,可偏偏組織會議的上級單位準備了桌牌,據說上午下午都要記名簽到,所以主管領導才派了她來充人頭。

肖依伊覺得年底的時候能偷得一日清閑摸魚也不錯,雖然明天回去那堆工作也還是在等著她。她初時還認真聽著,慢慢就走了神,盤算著下午散會後不用回單位,提早下班的時間是去健身還是美容。

上午的會議臨近尾聲,肖依伊給梁宇琛發了個信息:我這兒快結束了,還有二十來分鐘的樣子。

梁宇琛回覆:你在幾號樓開會,我去樓下等你。

肖依伊:不用,你在大門口等我就好,我出去找你,這裡好像不讓外面的車進。

梁宇琛:這麼看不起我的嗎,幾號樓?

肖依伊笑著回過去:3號樓,別勉強,讓保安給你架出去就難看了。

梁宇琛:樓下見。

散會後人多,肖依伊等了兩趟才進了電梯,出了樓門,梁宇琛已經在外面等她了。

市會議中心的院子里多種銀杏和梧桐,現下正是滿目黃葉的時節,穿了件暗駝色羊絨大衣的梁宇琛英挺地立在那兒,倒搶了些秋日的姿色,才散了會從樓里魚貫而出的人們從旁經過,多會被他吸引了目光,看上兩眼。

肖依伊下了幾級台階,笑著向他走過去:「你還真進來了,我聽同事說不讓私家車進,我今天才打的車,你怎麼進來的?」

「私家車不讓進,公車總讓進吧。」梁宇琛說,「我說我是司機,來接散會的領導。」

肖依伊斜睨了他一眼,露了一個「我才不信」的笑容:「外行了不是,本市公務早就不讓派公車了。」

兩人去停車場取車,肖依伊今日也穿了一件駝色大衣,顏色要淺上許多,頸上隨意掛的羊絨圍巾卻巧得與梁宇琛的大衣顏色接近,讓並行的兩人多了分情侶的既視感。

梁宇琛問肖依伊吃什麼,其實問了也是白問,她每次都會說隨便,聽你的,但他每次還是會這麼問。

車子駛出會議中心大門時,梁宇琛向保安抬了下手致意,保安也笑著向他揮了下手,熱情得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肖依伊從後視鏡里看了保安一眼,回問梁宇琛:「保安對司機都這麼熱情的嗎,你給他錢了?」

梁宇琛笑:「光天化日的,我敢在這種地方行賄嗎。」

「那你都在什麼地方行賄?」

「你調到紀委上班了?」

「不好說。」

「那我先請你吃頓好的,賄賂一下你。」

「我口味很刁,很挑剔的。」

「有多挑剔,泰國菜行不行?」

「好吧。」

梁宇琛開車,肖依伊坐在副駕駛,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調侃,不多時,車子拐上條車多的主幹道,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趕上紅燈,排了長隊,距離路口還有幾十米,看樣子一個燈是過去不去了。

肖依伊看了梁宇琛一眼,盡量讓自己語氣輕鬆自然:「那天你送回來那個東西,我還以為是我買的美容儀呢……」

梁宇琛挑了下眉梢,點了點頭。

肖依伊接著解釋:「那不是我買的,是我朋友給我寄來的惡作劇。」

「哦。」梁宇琛握著方向盤應了一聲,目視前方,面色無波,但肖依伊看得出他臉上每一處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拚命地忍笑。

肖依伊無奈,索性豁出去承認:「不是惡作劇,是閨蜜間的小禮物,給單身女人的人道主義關懷行了吧,笑吧笑吧,再憋出毛病來。」

梁宇琛向她看過去,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肖依伊回他一個白眼,自己轉過頭去也笑了。

一場尷尬的烏龍,在笑聲中化解,肖依伊問梁宇琛:「丫丫也看到了吧?什麼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不至於吧?」肖依伊有些緊張。

「你要是那麼大的時候,手裡拿著那東西被你爸當場擒獲大概也是那種反應。」

肖依伊無奈又自責地一笑。

梁宇琛寬慰說:「也沒什麼,其實她也到這個年齡了,正好趁這個機會你跟她聊聊,很多事我還是不方便說。」

肖依伊應說:「好,其實我也想過該跟她聊聊這方面的事,之前胡老師找家長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早戀了,虛驚一場。本來想著等再過一兩年的,不過現在的小孩兒是比咱們那時候早熟些,現在慢慢聊聊也好,萬一沒等到高中就談朋友了呢……」

「高中?還沒等到?」梁宇琛皺眉打斷。

肖依伊一笑:「我是說萬一,我當然是希望她上大學以後再談,不過這種事防是防不住的,順其自然吧。」

「不行,這種事不能順其自然。」梁宇琛不容置疑地說:「大學談我都覺得早了,中學就更不行了,想都別想。」

「你怎麼這麼封建,你自己不也是大學就談了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我那也是本科畢業以後。」

「一樣,沒差兩年,而且你上大學的時候是哪年的事兒了,十多年前了,即便是那個時候,談戀愛也是很普遍的現象吧,更何況現在。我覺得在上學的時候談談戀愛也挺好的,談戀愛這種事兒,其實也是一種社會能力,也是需要學習的。」

路口變了綠燈,梁宇琛換了前進擋,跟著車流緩緩向前蠕動,信號燈剛好在他們前面一輛車駛近時變了黃燈,那輛車加速搶著黃燈過了路口,梁宇琛的車子便停在了第一排。

過馬路的行人涌了出來,從她們車前走過,或快或慢,其中有一對高中生,一男一女,兩人雙手都拎著食品袋子,不只是雙人份,大抵是午休出來幫同學一起帶飯。兩人雖未牽手,但一眼就能看出是情侶,男生在信號燈變了的那一刻,把原本兩隻手拿的東西歸到了一隻手拎,空出了一隻手抓住女生的胳膊,護著她過馬路。

肖依伊看見他們生了些感慨,又道:「而且,不是都說學生時代的愛情是最單純的了嗎,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算計和考量,喜歡一個人就單純是因為她這個人,在能被人心無旁騖地愛著的時候,談一次純粹的戀愛挺好的。」

梁宇琛沒看肖依伊,卻也能猜得她定是看到了從車前走過的那對學生情侶。

他沒應話,目不轉睛地盯信號燈,然而信號燈變綠時,卻未能第一時間駛離,直到兩邊的的車子都開了出去,才換擋起步。

兩人吃午飯的餐廳是梁宇琛上午特意問到的附近最好的泰國菜,他本人其實不太喜歡東南亞一代的口味,但肖依伊特別喜歡吃咖喱。為了保持身材,她常年控制碳水化合物的攝入,主食吃得比陽陽還少,甚至很多時候都不吃主食,但是遇到咖喱總能破例地吃上一整碗米飯,如果咖喱的味道再重些,她甚至會回碗。

米飯上來的時候,肖依伊照例把自己的飯撥到空盤裡大半碗,對梁宇琛說:「我吃不了這麼多,一會兒你吃了吧。」

梁宇琛心裡暗暗笑著沒說話,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幫她分掉剩下的大半碗米飯,但有咖喱的話,根本不用他,她一定扛不住的。她一會兒吃完自己碗里的米飯,肯定還會去盤子里撥,不會一次全撥過來,而是一小塊兒,一小塊兒地撥,想像中她每次撥飯的時候,心裡大概是在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口飯了,就這一口。

「房子的事怎麼樣了?必須拆嗎?」肖依伊隨口問道。

「沒辦法的事,被市裡點了名了,拖著也不過是耗時間罷了。」

梁宇琛看著肖依伊拿勺子往自己的碗里盛了兩大勺咖喱,他在心裡跟自己打賭,她今天多半會吃第二碗飯,這家的咖喱味道點兒偏重了。

肖依伊不會想到,臉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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