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請讓我再蠢一點!

「南海之帝為攸……」

「北海之帝為混沌……」

「攸與忽時遇於中央混沌之帝……」

恐怖的吟唱,在噩夢廣場的迷霧中回蕩。

半夢半醒之間,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的阿蒙,聽到了這哪怕是對神明而言,也充滿了禁忌與不詳的低語。

低語中,迷霧深處,影影綽綽,能看到那可怖的怪物臉上的觸手,直抵著頭頂那布滿了血管和組織的血肉。

那觸手與那些血管,彼此鏈接在一起。

形成了某種詭異而可怕的共生關係。

而這恐怖的低語,似乎就是從那觸手之中散逸出來的。

只是聽著,阿蒙就想著,趕快暈過去。

不要聽這些低語。

因為直覺告訴祂,這種不詳的禁忌,即使是神也不能聽。

聽了,就可能要直面某種恐怖。

但祂卻無能為力。

怎麼都無法昏迷。

在低語中,祂反而更加清醒了起來。

束縛著祂的東西,悄然放開了限制。

似乎是那低語的主人,故意讓祂聽這些禁忌。

「攸與忽謀報混沌之德……」

「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

「乃日鑿一竅,七日而混沌死!」

低語念到這裡,變得前所未有的陰森與低沉。

整個噩夢廣場上的迷霧,更是因之沸騰起來。

那滾滾迷霧之中,矗立著的巨大身影,搖曳著癲狂著。

將一聲可怕的呢喃,直接塞到了阿蒙的腦子裡。

這呢喃是一個疑問。

「倘若混沌不許可……」

「攸與忽敢鑿其竅嗎?」

這疑問一出。

阿蒙的烏鴉頭就片片崩碎。

祂尖叫起來。

魔神的軀體,寸寸碎裂。

最終,這迷霧籠罩著的噩夢廣場上,只剩下了一個熊熊燃燒的船首。

那是一艘被人打碎了太空帆船的船首。

船首之上,隱約有著一個燒焦的人形痕迹。

一點太陽耀斑,在其中晃動。

那耀斑之中,有著一串古老的文字。

這些文字模糊不清,而且有著殘缺。

但其中,卻流動著主神級別的光輝。

有著鷹隼、公牛與雄獅的虛影,在這些字元之間閃現。

隱隱約約,能看到『ra』的輪廓。

所謂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的阿蒙,卻也只是一個用著餘燼鍛造出來的兵器而已。

喵嗚!

一聲貓叫,在噩夢廣場的迷霧中出現。

黑髮的少女,小心翼翼的顯形。

然後戰戰兢兢的捧住了那燃燒的破碎船首。

像珍寶般的握在手中。

因,這是祂的父親的殘骸。

黑髮少女,向著迷霧深深叩首。

祂知道,這是無上恩德。

錯非是偉大的無貌之神寬宏大量,祂的父親的殘骸,將永世被鎮鎖在阿蒙神的軀殼之中。

不僅如此,還得永世承受著羞辱、踐踏和屈辱。

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

不僅僅要殺人,還要誅心!

最後更要解構著被害者的一切要素。

讓祂成為笑話,變成三流小說里的反派,淪為夜壺、廁紙。

迷霧深處的偉大存在,並未理會黑髮少女。

在祂看來,這只是祂隨手為之的事情。

現在……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趁著叛徒們被偉大的主人短暫蘇醒而爆發的神威所鎖定的機會。

徹底的將這些叛徒的退路給堵死。

將祂們逼到一個個為祂們準備好的祭祀場上。

讓祂們陷入絕望。

然後一個個被主人找到。

宰割、毀滅!

……

靈平安緩緩的睜開眼睛。

之前種種,在腦子裡閃回著。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

白皙、乾淨、瘦弱。

他看向周圍。

房間很乾凈,很整齊。

但一切,都似乎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他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坐在了書桌前。

書桌上的宣紙上,寫滿了一個個歪歪扭扭的古老文字。

這些文字,就像是先民們在祭祀祖先時銘刻在青銅器上的銘文一樣。

所有文字都是相同的。

像一株剛剛發芽的植物。

有著枝葉,在萌發。

「蠢!」記憶中,祖宅先祖們的神主牌上的字元在閃回。

媽媽的話在耳畔回蕩。

「春天來了,萬物復甦,蟲兒開始在剛剛發芽的植物下蠕動……」

「是不是很形象呢?」

而他現在知道,這個字是他的封印。

他自己為自己定下的封印。

但為什麼?

他就不知道了。

他記不得封印前的一切。

也不知道自己的來歷。

但他已知,自己不正常。

而且,他明白,這個世界似乎也因為他而有些不正常。

他的眼睛無比明亮。

彷彿能看透一切。

他感覺自己似乎無所不能。

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事情能瞞得過他。

只是……

他靠著椅背,笑了起來。

「我想這許多幹嘛?」

他拿起那副放在桌子上的眼鏡,戴在眼眶上。

「我就是我!」

「獨一無二的我!」

「無人可取代的我!」

戴上眼鏡,世界終於變得和從前一樣簡單。

哪怕他的心,猶如明鏡一般的清楚,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但是……

就像他很久以前就想過的一個事情。

假如把書店賣了。

瞬間到手幾千萬。

快快樂樂的去做個宅男。

想怎麼嗨就怎麼嗨。

但他不幹!

因為,若是這樣的話,混吃等死是可以混吃等死了。

但人生也就將毫無意義。

要做一個有意義的人!

這是他受到的教育告訴他的事情。

喵嗚!

一聲貓叫,在身後傳來。

靈平安慢悠悠的轉過身去,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寵物:「小乖乖!」

他輕輕伸手。

小貓立刻乖巧的跳到他的懷中。

小傢伙無比溫順的緊緊依偎著主人的身體。

他輕輕撫摸著這小傢伙的毛髮。

柔順、溫潤、觸感很好。

鼻子能聞到它毛髮中很好聞的香味。

像春天百花盛開時的味道。

淡淡的,卻又沁人心扉。

靈平安聞著,感覺很舒服。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因為他是人類。

而且是人類中的君子。

只是……

他微微閉著眼睛。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又將要去何處?

這人類的終極疑問,終究還是不免在心底浮現。

而這些問題,他知道,只要摘下眼鏡,他就可以知道。

但他明白,現在還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

因為……

他扶了扶眼眶。

這只是一副很廉價的眼鏡,沒有任何特殊的結構。

真正起作用的,只是一個心靈上的作用。

一個純粹的意識舉動。

戴上眼眶,意味著他自認為還需要保護。

放下眼眶,就是卸下心防。

而他現在,還不夠強大。

至少還不夠面對真實。

所以,他扶眼眶其實就是在保護自己。

同時也是一種催眠。

「知道的太多,終究還是不大好啊!」

他說著,就慢慢閉上眼睛。

那書桌上寫著的那一個個文字飄起來。

鑽入他的眼眶鏡片上。

也鑽入他的眼睛之中。

一些東西,開始被刻意的消解。

他依然記得,也依然明白。

但,假如不去想,就會想不起來。

所以,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這個世界就又正常了起來。

他笑著,將自己的貓放到書桌上。

然後看著那張已經乾乾淨淨的宣紙。

提起毛筆,在紙上寫下四個字:難得糊塗!

「還是糊塗一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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