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靈平安是被尿憋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然後走到衛生間，拉下褲頭。
嘩啦啦的水聲隨之響起來。
可是……
「什麼東西這麼香？」他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前所未有的香味。
於是，他睜大眼睛，整個人清醒過來。
嘩啦啦！
尿液飛濺著落在馬桶里。
「我的尿……」靈平安咽了咽口水。
他的尿液的顏色不對勁！
是黑色的尿！
嘩啦啦！
尿液濺落著。
馬桶水都被染成了墨水一樣的色澤。
好似有人在馬桶里倒了一大盤墨汁一樣。
暈開的黑色，旋轉著。
尿液在不斷飛濺。
靈平安嚇得尿的更多了！
他傻了！
他只聽說過尿血，何曾聽說過尿墨？
慌張之下，尿完後他就連忙按下馬桶的沖水。
嘩啦啦。
清水沖著濃郁的墨汁，捲入下水道。
但，還沒沖乾淨。
馬桶里依然殘留著一層厚厚的黑色東西。
有點像煤炭灰，飄在水面。
靈平安連忙又沖了一次。
總算是沖乾淨了！
他拍拍胸脯：「我會不會是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他想著。
然後，就又忐忑起來：「我會不會得了某種病？」
「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作為一個合格的現代君子。
靈平安堅持著治未病的思想。
所以，他會定期去醫院做全面體檢——反正這錢是功勛子女委員會全額報銷。
但現在，他卻猶豫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自己剛剛聞到的異香，好像就是他的尿液的味道。
所以……
「我去醫院告訴醫生，我拉出了墨汁狀的尿，然後這尿還有香味？」
「醫生大概會把我當成瘋子吧！」
「即使不是……恐怕也會叫我再拉一泡尿來驗證一下！」
「萬一，我拉出來了……」
靈平安縮了縮脖子。
切片什麼的，還不至於。
但醫生肯定會以『科學』的名義要求他協助研究。
譬如定期提供樣本，並住到指定住處。
「要是沒拉出來也很麻煩！」靈平安將褲子提起來，說道：「那我就會被認為是在惡作劇……」
左右，身體好像也沒有什麼異常。
還是等等看吧。
想著這個，他就走到浴室鏡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樣。
臉似乎比昨天白了一點。
眼睛也好像亮了一點。
但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異常。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他沒有感覺到異常。
……
墨汁狀的尿液，混合著清水，在管道中翻滾著，垂直掉落下去。
而在前方，一個旋渦狀的虛空門戶，正在等著。
那門戶，彷彿是一個張開了大嘴的怪物一樣。
尿液落到了門戶中。
穿過了一層薄薄的光門後。
掉在了帝都以南，一千多公里外的廣南江城市的一個老舊的污水溝之中。
啪嗒！
墨汁狀的液體，掉在了這條已經長滿了蛛網，爬滿了苔蘚的暗渠里。
汩汩！
汩汩！
一個個水泡，從污泥里出現。
那些苔蘚中，有著一隻只飢餓的眼球出現。
然後是無數的觸手，從淤泥與牆壁之中伸出來。
吼！
吼！
祂們爭搶起來。
若有人在此，定會被直接嚇瘋。
因為，這條看似不起眼的老舊污水溝之中。
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成為了一個怪物的樂園！
不！
準確的說，這裡是一個怪物的世界。
成千上萬的怪物，都在這裡生長。
祂們的模樣，奇形怪狀，形態無比扭曲。
就好似是被錯誤的代碼編寫出來的程序。
若有人能夠在保持理智的情況下，仔細觀察這些怪物的生理構造。
那麼他就會發現，這些東西，其實具備著兩種不同的特徵。
祂們如同植物一般，將根系牢牢固定在這污水溝中。
卻也能如動物一樣，有著肢體、行動能力。
甚至有發聲器官。
而且，極為兇猛，極為殘暴。
那些觸手的體表，長滿了倒刺。
那些張開的利嘴裡，全是鋒利的牙齒和有毒的腺體。
祂們撕咬在一起，互相攻擊著。
只為爭奪著那一攤落在污水溝中的墨汁狀液體。
整個暗渠，都在震動。
空間在撕裂，物質在湮滅。
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這些所有的異象全部鎮壓在這一小片區域。
禁錮著這些怪物，也圈養著這些怪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怪物們的爭鬥終於結束。
污水溝中，落滿了失敗者的殘肢斷體。
一條條在爭鬥中被撕的粉碎的觸手，互相疊加在一起。
哪怕是被撕碎了，這些東西，也依舊在彼此攻擊。
甚至自我攻擊。
而在牆壁和污泥之內。
更有著成千上萬的怪物，連根系都被祂們的對手拔起來，然後用著種種方式撕碎。
黑色的、綠色的和紫色的濃稠血液，從這些怪物的殘肢里流出來。
這條污水溝的味道，瞬間變得無比惡臭、刺鼻！
任何生物，哪怕只是聞到這些味道的剎那，就要被毒死！
因為這臭味，已經到了足以毒死一切生物的程度！
這臭味的毒性，遠遠超越了一切已知的化學毒氣。
而那些黑色的、綠色的、紫色的濃稠血液，更是充滿著腐蝕的性質。
很快，就將這條污水溝內外堆積著的殘肢統統溶解。
滋滋！
滋滋！
就連物質，也被溶解了。
氤氳的毒霧，升騰起來。
污水溝頂部的石制磚塊，簌簌的變成粉末，掉落下來。
這時，卻有著一隻巨大的邪瞳，從那石制磚塊里睜開。
這邪瞳看著污水溝內的一切。
祂似乎很滿意，很歡喜。
幾條巨大的觸手，從虛空中伸出來，伸進這氤氳的毒霧之內。
就像夜店之中的買醉的客人。
這些觸手捲起來，貪婪的吸食著這些毒霧。
然後，越來越多的身影，出現在這條污水溝內。
有類似海洋中的水螅一樣的東西。
但祂們的身體結構，卻是一半物質，一半隱沒於某個虛空內。
祂們的體表覆蓋著數不清的絨毛狀東西。
頭部的口器，猙獰而可怕。
一恍惚，這些東西的形體便完全的等離子化。
彷彿是居住在太陽耀斑中的族群，從恆星來到了地球攝食一般。
也有著一隻只鴿子大小，長著數不清的觸鬚的蟲子，在毒霧之中穿梭。
這些蟲子，好似大洋深處的發光魚類一樣，體表覆蓋著數不清的發光細胞。
好似一盞盞穿梭於毒霧內的霓虹燈。
五顏六色，怪誕而瑰麗。
更有著一個個類猿猴的影子，出沒於其中。
而所有的這些怪物，都在拚命的吞食、攝取著這污水溝內的毒霧。
彷彿這些毒霧，是它們生存的必需品。
也彷彿，這些毒霧是某種規則和契約的證明。
好似自然界的某些生物。
以食用更高等級的個體的排泄物，來確認自己在社群中的地位一樣。
所以，祂們的攝食，看似粗暴狂亂。
實則卻有著一種詭異的儀式感。
最終，一條條細細的樹根一樣的東西，穿破了牆壁，直接落到毒霧之中。
一個小小的女孩身影，在毒霧之中隱現！
「我的！」小女孩的影子在毒霧裡宣示著主權，祂深深吸氣。
小嘴鼓起來。
數不清的根須上，一個個口器張開。
「全部是我的！」
呼！
根須上的口器深深一吸。
毒霧被一條條的吸了進去。
盛宴結束了！
嗝兒！
彷彿有一個奶聲奶氣的飽嗝聲。
……
污水溝的頭頂，已經關門的書店中。
數不清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