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這片迷霧中，宋時恢堅定的向前。
因為只有向前，才是生路。
其他全部是死路！
他對聲音，可是非常敏感的。
包括次聲波與超聲波！
此刻，這片安靜的迷霧裡，在宋時恢耳中，實際上是一個充滿了無數怪物嚎叫，空氣里更是充斥著來自各個波段的聲波低語。
只有在前面，那燈光源頭之地。
一切低語與嚎叫，盡數歸於寂無。
無比的寧靜、祥和。
但……
宋時恢看著那裡，他明白，這或許只是假象罷了。
……
靈平安靠在椅子上，看著手信里，小姨剛剛發來的幾張圖片。
大海、海鳥、游輪……
遠方的波濤中，隱約可以看到座頭鯨巨大的身影。
「真漂亮……」看著那大海里的巨鯨，靈平安贊了一句。
他從小就喜歡鯨魚、滾滾……
雖然從來沒見過，但就是喜歡！
可惜……
這種喜歡，還不足以讓他丟下這舒適的家，跑去大海上。
更不可能讓他傻乎乎的橫跨大洋，跑去北周、南周了。
太麻煩了！
於是，他在手機上敲起來：小姨……下次發現鯨魚，記得拍全一點！
有照片就不錯了。
沒必要跑那麼遠去觀鯨！
放下手機，靈平安扭頭一看，發現街巷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起霧了。
朦朧的霧氣，隔著玻璃門，看上去有一點滲人。
感覺有點像恐怖片里的場景。
「唔……」他撓撓頭，吐槽起來：「這江城市的天氣呀……」
「依我看，再這樣下去，江城市乾脆叫霧都得了！」
吐槽完畢，他就站起身來，打算去關門了。
走到門口，剛剛拉住卷閘門，靈平安就聽到了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他停下關門的動作，看過去。
就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一頂舊式禮帽的中年男子，從濃霧中走出來。
……
穿過迷霧，宋時恢走到了那燈光搖曳之地。
和司徒賀描述的一樣，這迷霧在光源附近，陡然的變薄了許多。
這意味著，已經進入了那位書店主人的領地。
祂真正的地盤。
也就是所謂的『域』。
域，是靈氣復甦後，隨著第一位古神蘇醒，而誕生的概念。
乃是神明的神力扭曲後的產物。
在域內，復甦的神明，近乎全知全能。
域也被視為一位神明的核心領地，未經許可，擅自踏入就有莫測的危險。
所以，宋時恢忍不住停了下腳步。
他看向那面前的書店。
橘黃色的燈光，從一扇平平無奇的玻璃門中映出來。
光影搖曳著，有一個影子出現門後，手拉在門上，似乎正欲關門。
看著那個影子，宋時恢就感覺到了，一直鎮壓著他自身的音符，開始出現了渙散的跡象。
這讓他心驚不已！
好在，在來前，他已經做好了功課，知道，那位書店主人早已經知道他會在此刻抵達，而如今，祂恰好出現在門口，且做著要關門的舉動。
宋時恢立刻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這是在敲打他：我其實不是很想和你這樣的螻蟻見面……
也是在展示自身的力量：看到沒有，我只是讓你看一下我的影子，你都要萬劫不復……你要是得罪我了……呵呵呵……
但偏偏，祂的手剛剛好在自己抵達時，放到了卷閘門上。
所以啊……
宋時恢嘆了口氣。
智庫們的描述，果然是對的。
這就是一位傲嬌的古神！
祂的傲嬌，體現在每一個方面。
輕輕嘆了一口氣，宋時恢立刻拱手道：「店家，未知可還營業？」
就聽著那門後的人，拉開了那扇玻璃門。
一隻被迷霧籠罩著的頭顱，出現在眼前。
在那迷霧中，兩點流火，在眼眶處悄然亮起來，在那薄薄的廉價鏡片下，升騰而起，宛如恆星。
而在頭顱之下，則是一個極為單薄的身軀。
身上穿著很普遍的衣褲，腳上一雙布拖鞋，看上去是新買的，鞋子上的標籤都還沒有剪掉。
一個隨和的聲音，從那迷霧中傳出來：「客人……我這裡剛準備關門……」
「請進吧！」祂說道。
宋時恢聽得眼皮子直跳。
剛準備關門？
果然……傲嬌！
無數的證據，都已經證明了祂的全知全能。
這一點，不僅僅黑衣衛知道，祂自己也清楚。
所以，這是典型的拿捏。
更是典型的傲嬌之態！
其言下之意，宋時恢自然聽得出來。
無非就是：你別誤會，我不是針對你……
而緊跟著的那一句『請進吧』，將這個心態暴露無遺：我就是故意的！
一念及此，宋時恢連忙說道：「多謝閣下！」
當然要謝！
不止要謝，態度還得到位！
不然的話……
祂恐怕就會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甚至乾脆，將自己趕出去！
好在，宋時恢這些年來在南周，見慣了各色人等。
所以，他也不在意這些事情。
便厚著臉皮，走了進去。
一進門，宋時恢就注意到了，這個書店的不一般。
首先就是書店的內部，幾乎所有陳設，都是按照著某種比黃金分割還要精密和嚴整的規律拜訪的。
甚至，就連地板上的每一塊瓷磚、木板，也都是如此！
而在最前方，一個深邃的寂靜深淵，正在緩緩旋轉。
有著瀝青一般的液體，在慢慢的隨著旋轉流動。
深淵深處，那虛無、黑暗、無光的深淵內部。
數不清的猩紅邪瞳，按照著某種規律，有意識的睜開又閉合。
只是看了一眼，宋時恢就已經不敢再看了。
他連忙收回視線，看向自己面前的書店主人，那位古神。
與祂眼眶處的那兩點流火一對視，宋時恢就立刻拱手：「閣下，您這書店，真是精緻……」
「這裡都是您布置的嗎？」
這既是為了吹捧，也是為了打探更多情報。
在宋時恢想來，這位傲嬌的古神，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炫耀機會！
……
靈平安聽著眼前客人的話，他不是太懂。
「精緻嗎？」他想著，又看了看自己的書店，他感覺不到什麼精緻的地方，無非是乾淨了一點，整齊了一點。
「所以……商業互吹？」
他笑了笑，就道：「這只是隨手的擺放，不值一提……」
他輕笑著，打量著這位客人。
這位客人身上穿著的風衣，很別緻，看上去似乎是手工製作的？
因為，靈平安看到了許多線頭和明顯的針線痕迹。
需知道，這年頭，流行的就是反工業啊！
一切東西，都是手工為貴。
譬如說，同樣一塊布，若是手工紡織的，那價格比機器布就要貴上幾倍。
而明明……其實工業產品更美觀、更結實、更先進。
但很多人就是喜歡，就是願意花錢追捧。
這樣的人，被稱作小資！
而小資，在資本眼中是最好的韭菜。
因為他們是消費主義的完美典範！
想到這裡，靈平安臉上的笑容，就已經掩飾不住了。
「客人……」他立刻熱情起來：「請坐……」
說著，就已經拿起茶杯，跑到櫃檯抽屜里，捻出一點茶葉，然後走到飲水機旁。
宋時恢看著這位古神忽然改變的態度。
他心中暗想著：「果然……果然啊……」
傲嬌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別人順著他，依著他。
最好是不動聲色的吹捧。
這是他們最受用的。
即使是聯邦帝國開國的那三位帝王，古往今來，最開明的大帝，也是如此。
於是，他明白了，對方是在用這樣的舉動，暗示他和整個黑衣衛：你們必須聽我的！聽我的，有好處！
這讓宋時恢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智庫擬定的那個『華元戰士』計畫。
可惜……
他想了想，就知道，那個計畫不靠譜！
因為……
這位不僅僅傲嬌，還喜怒無常，翻臉不認人！
一個不小心，馬屁拍到馬腿上，就不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