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送的……」
端著塑料水杯，張惠陷入了沉思。
漂浮在水面上的葉子，通體金黃而有光澤。
張惠確定，世界上應該沒有這種品種的植物。
但這不是關鍵。
關鍵的是……
他抬起頭，看向這書店內的陳設。
地板下，微微的震動，連續不斷的響起。
牆紙內窸窸窣窣的響動聲，也清晰可聞。
疑似蘇醒的『古神』的腳邊，一隻小貓，正拿著祂琥珀色的漂亮貓眼，看著自己。
張惠微微頷首，以示敬意。
小貓喵嗚一聲，算是答應。
「客人……昨天的書，還喜歡嗎？」就聽著這書店的主人，很可能是叫『靈平安』的蘇醒古神問道。
「喜歡！喜歡！」司徒賀忙不迭的回答。
「喜歡就好！」祂坐到對面的沙發上，捧著一個茶杯似的東西，對司徒賀與張惠說道：「兩位別客氣啊……」
司徒賀這才拿起那個一次性的水杯。
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
甜！
這是味蕾的第一個感覺！
爽！
這是魂魄的反應。
只是抿了一口而已，司徒賀就感覺，自己的魂魄竟凝實了一分。
張惠更是瞪大了眼睛。
從前，他一直以為，所謂的仙丹神葯，只是傳說。
但現在終於知道，那不是傳說，而是事實。
只是他層次太低，接觸不到。
「好喝吧！」對面的古神問道。
「非常好喝！」司徒賀答道：「多謝閣下，能讓我們也可以品嘗到如此美味而奇妙的茶！」
「客氣了……」祂端著水杯，喝著杯子里的茶水。
明明祂的腦袋，只是一團迷霧。
除了眼眶外，沒有任何其他可見的器官。
但偏偏就能和人一樣喝茶。
就是不知道祂到底是怎麼喝的。
張惠與司徒賀，都只能看到，祂端著茶杯，放在可能是下巴的地方。
「閣下……」司徒賀咽了咽口水，連忙用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害怕自己想的太多，又會想去嘗嘗自己的肉的味道。
「我這位朋友……」他看著張惠，說道：「聽我說，您這裡有著不少……」他斟酌了一下用詞：「特別棒的書，所以就跟著我來看看……」
「不知道您的意思？」
「歡迎！」祂似乎非常高興，放下茶杯，看向張惠：「不知道這位客人，比較喜歡什麼類型的書呢？」
張惠想了想，再三斟酌後，他終於按照原本設定的思路問道：「閣下以為，我會喜歡什麼書？」
說著，他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雙手忍不住放到了沙發的邊緣。
但實際上，腿肚子已經在發抖了。
因為，他清楚的感知到了，在他的那句話出口的瞬間。
他屁股下面的沙發墊子里，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緩緩蠕動著。
他更感知到了，在他頭頂的天花板上，有東西正垂下來。
某種濃稠、瘋狂的液體，正從那東西身上分泌出來。
這讓張惠感覺，似乎有人正拿著一把槍指著他的太陽穴。
……
靈平安放下手裡的茶杯，站了起來。
他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位新客人。
這位客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多歲。
留著標準的聯邦公務員的寸頭，穿著一套看上去有些舊，但實則被熨的整整齊齊，連一絲褶皺，一點污漬也沒有的正裝。
這種正裝是太祖時開始推廣的服裝。
有別於過去傳統的士大夫公卿服。
這種新的服裝，有三個衣兜，有翻領和駁頭。
線條很流傳，外觀嚴肅。
自太祖後，曾經風靡了一段時間。
但很快，隨著時代發展，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覺得這種服裝過於嚴肅。
所以，它很快就淪為了公務人員和大企業員工的標配。
私底下，沒幾個人會穿。
再想著和他一起來的那位顧客。
靈平安差不多就能猜到了。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應該也是一位老共和。
但和昨夜的那位客人不一樣，這位應該是在聯邦機構或者國營單位上班的。
可能還擔任著一個小官。
這從他的坐姿可以看出來。
但職位不會太高，同樣是從坐姿上可以看出來的。
他的坐姿看似筆直，但身體卻總不由自主的前傾。
這是傾聽的表現。
代表著他或許長期是執行政策或者執行命令的角色。
一般這種人，在企業或者機構里，屬於執行人。
執行人的級別，在聯邦帝國自古就不高。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嘛。
想了想，靈平安就大概知道了。
他笑了笑，說道：「客人，您是不是長期以來，一直感覺到壓力很大呢？」
執行人嘛，都是受氣筒。
做得好了，沒他的份，出了問題他背鍋。
壓力不大才見了鬼！
「您是不是經常做噩夢？」
「常常夢見一些可怕的事情？」
這是肯定的。
上司天天罵，天天催。
月初到月末，工作從來都是堆積如山。
回到家，肯定還得熬夜趕工，說不定還得額外抽空抽時間，給上司擦一些他私人的屁股。
即使如此，哪怕是這樣拚命了。
但是……
清退和被取代的風險，依然時時刻刻在威脅著。
而他這個年紀，又是非常尷尬的。
上面可能還父母健在，需要贍養。
妻子的父母，或許也需要一些接濟。
親戚朋友們，或許總會覺得，他神通廣大，近乎無所不能。
而為了面子，很多時候，卻不得不強撐著。
下面的兒女，則處於初中或者高中的關鍵階段。
得督促他們的學習，得特別的花時間，輔導他們的功課，說不定，還得為了他們能上好的學校，千方百計的找關係、託人情。
只求送到好學校的好老師的好班級里。
所以，他必須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的工作和職位。
他必須時時刻刻的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不能讓自己被淘汰，也不能讓自己成為『可以被取代』的零件。
重重壓力之下，不做噩夢，不被嚇醒才怪！
「您是不是經常患得患失，總覺得自己什麼事情都可能做錯……」
隨著靈平安的猜測。
對面坐著的客人臉上的神色，一點點發生了變化。
靈平安看著，笑了起來。
他說道：「客人，我知道，您會需要什麼樣的書了！」
「請您在這裡稍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