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師,昨日我軍全力進攻敵軍第二道防線,遭到敵人的強力反擊。初步統計,昨日一天,我軍陣亡人數就超過了三千,受傷的近萬。而敵人的傷亡,由於這一仗是我軍敗退,所以不清楚。但無論怎麼估算,敵人的傷亡都比我們要小很多。」
「嗯,我們的劣勢主要在哪裡?」
「炮兵,督師。戰事打到現在,我們的150重炮已經損失殆盡。但是敵人卻仍然有大量的150重炮。所以我們的炮兵無法給步兵提供足夠的支持。孩兒們不得不拿血肉之軀去硬碰敵人修築好的各種工事……」
「這個嘛……」稍稍沉吟一下後,孫傳庭轉身對主動落後他半個身位的朱慈燚道:「殿下,臣仍然深信曹變蛟他們在波哥大是達到了預定目的的,所以臣仍然堅持正面戰場要繼續強攻。」
「孤明白了,請督師放心,士兵們的思想工作這一塊,孤和各級委員們會做好解釋的。」
「那就有勞殿下了。李自成、張獻忠,你們都聽到了?不管是西巴特的正面還是西北側面,全都要持續進攻。在此戰局的關鍵時期,傷亡是要考慮,但那不是首要的。」
「末將等領命。」
白天的軍事會議結束後,到了晚上,朱慈燚悄悄的去了孫傳庭的房間。
「岳父大人,白天的會上您要小婿表態支持,沒有問題。但是說真的,小婿這心裡,沒底啊。」
「怎麼?你對曹變蛟沒信心?」
「曹變蛟那個團的戰力是沒有問題的。但孤軍深入敵人巢穴……這種事情,本來成功的幾率就不高吧?以小婿事先的估算,曹變蛟的團里有一半能翻過山去就不錯了。」
「那殿下當初為什麼要贊成讓曹變蛟的團去執行這斬首任務?」
「小婿當時想的是,不求曹變蛟能夠擊破波哥大。只要他們能出現在波哥大附近,讓敵人不得已從前線抽調部隊回援就是成功。」
「那看來殿下還是對特種兵作戰信心不足啊。殿下,臣對特種兵的期許可遠不止如此。臣深信,曹變蛟已經拿下了波哥大。當然,限於兵力不足,他是守不住波哥大的。但是,在他撤出波哥大之前,他肯定也會毀掉敵軍後備倉庫里的所有彈藥和糧草。所以,只要我們肯付出一定的犧牲,在這裡猛烈的進攻,最多還有三五天,我們就能收穫一場大勝!」
「大人居然對曹變蛟有這麼強的信心?那小婿就期待前方早傳佳音了。」
「殿下,臣對曹變蛟這位開伯爾英雄有信心。更對特種兵團有信心。皇上在兵事上,或許就戰術指揮層面,不及我大明軍中的一些宿將。但是在戰略層面,那真是高瞻遠矚,從無漏算。他建立這特種兵,對其的期許,是很高的。我們做臣子的,更要會善用這樣的精銳……咦?外面何人?」
「督師,末將李自成。有曹變蛟團的信使抵達,末將親自給您帶來了。」
「啊?快快帶進來!」
隨著李自成的推門而入,在他身後,兩個皮膚黝黑,面帶風霜的漢子也跟著走了進來。
「督師,殿下。末將等事先已經把該做的都做過了。軍隊番號,所在部隊各級官長,以及事先約定的切口都對的上,是可信的。」
「好,兩位壯士請坐,說說你們團的情況吧。」
「是,督師,殿下。我等於11月23日隨曹團長進山,12月3日晚夜襲波哥大……臨撤出波哥大之前,據抓到的西班牙俘虜交待,我們當晚狙殺了西班牙國王的長子,被封為墨西哥親王的路易斯……後來,團長派出我等共計六撥十二人南下前來尋找主力報訊。但西賊狡猾得很,沿途搜捕我等極嚴。所以我等一時之間無法突破西賊封鎖與主力聯絡,卑職等甚至親眼看到有兩位同袍被西賊查出、包圍、擊斃……不過今日我軍主力發起猛攻後,西賊將大部分力量重新放回了前線。在後方對我們的搜捕力度大大減小,所以卑職等這才突破了封鎖線,聯繫上了李將軍的部隊……」
「兩位辛苦了。不過你們剛才說到,3日晚的夜襲,你們擊斃了西班牙的王子?」
「是的。西班牙人被俘後,都在問我軍是誰狙殺了路易斯王子。據他們所言,這位路易斯,是西班牙國王的長子。雖然還沒有被正式冊封阿斯圖里亞斯親王,也就是沒有被冊封為王儲。但考慮到西班牙國王的次子這會兒才七歲,所以大家都一致認可他的王儲身份。因此,此人被狙殺,對於西班牙人來說是大事,以至於這些傢伙都被俘虜了,都還念念不忘尋找狙殺他們王儲的具體人員。」
「哈哈哈~我本來還以為,波哥大戰役要獲勝,大約還得三五天。而就算波哥大戰役勝利後,要底定美洲,或許還得三五年。但是這麼看來,隨著這位路易斯王子的陣亡,以上進程會大大加快了!李自成,且帶兩位壯士回去好好休息,他們的封賞,等戰後與特種兵團的賞賜一併兌現。」
「是!」
李自成等人轉身離開後,興奮不已的孫傳庭在屋子裡反覆踱步幾次,也不管愣在一旁的朱慈燚,自顧自的坐到了書桌前,然後鋪開白紙,抓起蘸水鋼筆,從左至右開始寫信。
朱慈燚輕輕的湊了過去,卻看見孫傳庭寫的是拉丁文:菲利普為了加速歐洲的整合力度,花了三十年時間在全歐復興拉丁文。到了現在,至少在軍隊里,已經完全實現了書面命令全部拉丁文化。而作為西班牙人多年的對手,特別是早年被封鎖在安第斯山脈以至於大把時間不知道如何打發的對手,孫傳庭、朱慈燚其實也都熟練的掌握了拉丁文。
「克倫威爾足下鈞鑒,自天啟十七年(1635)八月,孫某受吾皇派遣來此,遂於足下會獵於美洲,迄今已有七年零四月矣。
七載以降,受惠足下恩賜實乃良多。孫某多次陷於危難,近乎九死一生。然,天命在我大明,所謂上帝之光芒,已難以照拂美洲。足下身為一世人傑,豈能毫無預感?
今貴軍波哥大城已廢,所有彈藥糧草付之一炬。足下雖仍有戰兵十餘萬。然,今日之世,豈有無槍無炮,飢焰中燒之強兵乎?足下所控之師,實乃外強中乾爾。其土崩瓦解之日,當在不遠。
大明與西班牙,先有西班牙盜賣毒品於我之恨,又有搶奪我之印度,入侵我中南總督區之仇。如此敵國,實乃不死不休之局。今日貴軍危在旦夕,然我之大軍,絕無憐憫之心。當以斷然之決心,前所未有之猛攻,儘可能將其消滅之。然,足下卻非西班牙人,更非卡斯蒂人。何苦為他國、他族之事,致使命喪於今日?
孫某居於美洲七載有餘,多年來接觸貴軍多族將士。久聞歐洲諸國,受西班牙脅迫之苦久矣。譬如足下祖國之不列顛,雖名為獨立之一國。然外交、軍事乃至新君登位,均操之於西班牙之手。西班牙控制技術流通,致使不列顛全國成為單純之牛羊牧場及其兵源地。以足下當世人傑之卓越見識,豈不知西班牙包藏禍心哉?
今日方聞,西班牙之王儲曰路易斯者,被我軍擊斃于波哥大亂軍之中。戰陣之上,無非你死我活。對彼王儲之陣亡,孫某無喜無悲。然,王儲陣亡,於足下而言之,實有滔天之禍也……
如上所言,今日足下所率之軍,敗亡之局已定。為足下計,當有三路可走。一曰戰死於此地。如此,足下將在歐洲背負無能戰敗、致使王儲陣亡之罵名而遺臭萬年。二曰戰敗之後逃亡至墨西哥。如此,足下當在不久後淪為西班牙階下之囚,遭受刀筆小吏之玩弄,最後仍需背負戰敗、喪師失地、致使王儲陣亡之諸多不名譽。然後或被斬首、絞殺,或於牢籠中渡過餘生。
三曰陣前起義,率領足下之親信,投奔於我美洲之義軍。如此,足下之聲譽,短期內當在歐洲盡喪。然,觀我朝勃興之姿。他日我朝天兵威臨歐洲本土之日當在不遠。如此,足下之聲譽非但盡可恢複,若是恰逢機遇,得吾皇之助,再造不列顛,成就不列顛護國第一人之位,亦未嘗不可也!
約莫足下之祖國不列顛尚為羅馬帝國一行省時,我中華之漢帝國陷入內戰。其中有一軍閥曰張綉者……襲殺曹操長子曹昂。然,張綉歸順之時,曹操親自出迎,終曹操一世,未曾追究殺子之仇。我中華文明源遠流長五千年,包容並蓄之胸懷實乃當時第一。如曹操張綉之相逢一笑泯恩仇者不知凡幾。足下雖與我美洲義軍纏鬥多年,手下義軍亡魂不知凡幾。然,此乃各為其主。若足下棄暗投明。孫某替吾皇承諾,絕不追究……
吾中華古語有云,當斷不斷,必受其害。三路選擇已為足下盡言之,足下何去何從?當速做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