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時代的軍隊轉化為近代軍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魯道夫這種專業人士,辛苦培育二十年,也不過在西班牙組建了三十萬新軍。如朱由棟這樣的半吊子偽軍事愛好者,從組建橫海衛開始,也花了二十多年。
所以,像日本這樣從前年才開始接受近代化軍事訓練的國家,其軍隊相對於近代化軍隊的標準而言,最多做到了形似。
而這樣的軍隊發動夜襲,雖說對面也不過是奧斯曼軍官訓練了一年,其實也不怎麼樣的三哥。但是夜襲開始後不過二三十分鐘,日軍軍官就完全忘記了當初大明軍官訓練他們的各種教誨,又本能的開始了豬突猛進,板載衝鋒了。
而且更離譜的是,由於指揮這支軍隊的中下級軍官,幾乎都是武士階層出身,個個都是所謂的刀術大師。所以,在這些軍官的帶領下,日軍士兵在打完了步槍的五發子彈後居然不更換彈夾,反而直接上了刺刀發起了白刃衝鋒!
這種行為,對於本質上仍然是一支中古軍隊的三哥來說,真是瞌睡遇到枕頭。然後三哥們也啪啪啪把手裡槍械的子彈打光,之後也操著冷兵器砍了上去。
當雙方陷入白刃戰後,在身材、數量上都不佔優的日軍,慢慢的就露出了頹勢。
「好機會!」王子殿下在科技知識和見識廣度上受益於達塔爾甚多,但是在軍事指揮上,他本人比達塔爾強多了。看到本方士兵在經過初期慌亂後,慢慢的在奧斯曼的軍官們組織下開始了反擊,並且逐漸的佔據了優勢後。他當機立斷,馬上將大營後方的部隊調了上來,生力軍,人數又大優,印軍的優勢進一步擴大了。
「襲嘞!」武士刀捲起優美的幅度,順利的將對方一個身著單衣的士兵開膛破肚,三十多歲的本多忠刻終於找到了久違的暢快|感。
「喲西!身為武士,就該是拿著刀槍作戰啊。什麼鐵炮大筒,都是懦夫使用的東西。」
作為德川家的譜代家臣,在德川幕府滅亡後,本多家過得極慘。所以這一次西征,本多家下了血本,直接讓家主上陣不說。本多忠刻還主動的站到了第一線。
這天晚上,在豐臣棟秀露了口風後,整個日本軍的武士們全都興奮莫名。待得夜襲開始後,那真是個個奮勇,人人爭先。
一開初,他們確實佔了優勢,打得暈頭暈腦的三哥們節節敗退。但是當奧斯曼的軍官們站出來進行了有效組織,而奧朗則布從全局正面進行調整後,日軍的頹勢是怎麼都止不住了。
「家主,請快退!」
「胡說什麼?當此之時,正是我等發揮武勇,為天朝皇帝拿下奧朗則布首級的時……嘶~囊大多!」
慷慨激昂的宣言還沒有說完,他悚然間發現,本方這個一百餘人的以本多家武士為核心組建起來的連隊,居然已經看不到幾個人了。
命還是很重要的,身為家主,若是在這裡陣亡了,將來誰去給自己家爭取封地?所以醒轉過來的他毫無猶豫的開始讓自己的手下儘力向他靠攏,然後想辦法向後突圍!
可是,三哥們是個國內發生饑荒餓死人還大量出口糧食,內部疫情世界第一了還一天到晚挑釁強鄰。總之是身處劣勢還覺得自己盡佔優勢的神奇民族。這會兒明晃晃的優勢在面前了,如何肯輕鬆放過他們?一時之間,數百干刺刀夾雜著幾十桿長槍,都朝著他們捅了過來。瞬間就將這一小隊日軍給淹沒了。
本多隊的滅亡不是個例,在這一天晚上,日軍於凌晨零點發起夜襲,但到底是人數劣勢太大,到了這一晚的凌晨一點四十分,印軍就完全佔據了優勢。不但將日軍趕出了本方大營,還窮追不捨,緊貼著日軍想要趁此機會拿下日軍的營地。
「嘶,斯國一~」傳承自豐臣秀吉的精緻頭盔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金色的陣羽織也因為目標太明顯而被丟棄於撤退的路上。年輕的豐臣棟秀此刻滿臉懊悔:都怪自己嘴欠,漏什麼風嘛!結果下面的一群軍官個個都強烈要求夜襲——這是日本傳統的下克上啊!
看著印軍對本方軍隊窮追不捨,眼看就要逼近本方防線,豐臣棟秀欲哭無淚:這要是因此丟了防線,到時候天朝皇帝還獎賞安得拉?不在本州島上再切一刀就是厚道的了!
就在他陷入絕望的時候,突然在自己的身後一側,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滿色」之聲。
福國的軍隊,衝上來了。
而且,福國軍不光是人衝上來了,在更後方,他們的炮兵也開始射擊:印軍衝鋒的部隊迅速被截為了兩段。
……
在這麼緩了一口氣後,豐臣棟秀終於暫時擺脫了三哥們的糾纏。然後他也不回本方大營,反而是在一眾親衛的護衛下,開向了鄰側朱常洵的營地。
「福王殿下,多謝您的搭救之恩。」
「關白殿下,去年我福國欠貴國的情分,這裡算是兩清哪。」
「哪裡是兩清,是敝國欠了貴國的大人情。殿下,現在該當如何?」
「炮兵阻斷對方後援,本方士兵仍然要拚死衝殺,不管是冷兵器還是熱兵器,這會兒都是短兵相接,萬萬是退不得的。寡人已經派人通知了後方的友軍做好了準備,所以,哪怕我們今晚全部陣亡於此,正面防線也不會丟。」
「嗨,受教了!」轉過身,他面色陰冷對自己的侍衛們道:「快回去傳令,今晚,要麼殺得敵軍後退,要麼,我們全部戰死在此地!這才是武士該做的事情。」
「嗨以!」
隨著福王和關白下了死戰到底的決心,兩國軍隊的士氣陡升,在這天晚上,這場以冷兵器為主,間或夾雜著幾聲步槍槍響或者一梭子衝鋒槍子彈的戰鬥中。到了凌晨三點,印軍終於慢慢的被反推了回去。
三點四十五分,雙方都已經筋疲力盡,戰場上的廝殺激烈程度迅速下降。不得已的情況下,奧朗則布先下了收兵的命令。
……
「毛將軍,四天前那一晚的戰鬥情況就是如此。總的來說,我日、福兩國那天晚上陣亡了五千餘人,輕重傷員上萬。印軍的傷亡數量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軍收納的印軍屍體超過了三千。」
「這個……罷了,他們打成這樣,也不容易了。」聽著下面鄭國泰和真田幸昌的報告,毛文龍的臉抖了好幾次,但終於忍了下來。
不光是他要忍,就算是朱由棟在這裡,也一樣要忍:對這種拿著二十世紀前期的輕武器,打成了十五世紀戰爭水平的鬧劇,他作為大宗主,也只能是苦笑一聲輕輕放過:藩屬國為了你的事情都拼白刃戰了,你還要人家怎樣?
「現在你們兩部已經在正面防線撐了五天了,怎麼樣?還能撐下去嗎?需要替換嗎?」
「不需要。」兩人異口同聲的大吼了一句後,彼此相視一笑。然後鄭國泰道:「將軍,自那晚的野戰後,持續三天,敵人都沒有發動進攻。所以職部壓力並不大。」
「咦?居然停了三天?這奧朗則布是要幹嘛?」
奧朗則布不準備幹嘛,實在是那天晚上的夜戰對其造成的打擊有點大。
不管在歷史本位面他是多麼的老而彌堅,也不管他得到達塔爾的記憶後提升有多麼大。現在的他,終究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少年人,情緒是非常不穩定的。成功了,喜形於色。失敗了,頹唐的情緒也會完全暴露。
怎麼會這樣啊?自去年的突襲後,我在安得拉精心練兵大半年啊。怎麼這一次我方的士兵更多,裝備更充足了,這取得的戰果居然不如上一次?
這還是震旦的藩屬國部隊,都打得如此的頑強。這要是碰上震旦人自己的部隊,那豈不是?
這種感覺產生後,頹唐的情緒就再也驅趕不走了。所以,整整三天,印軍都沒有發動進攻。
在本方總體實力絕對劣勢的情況下,面對難得的局部優勢,居然放置了三天不進攻,這樣的錯誤,當然是致命的。
到了4月14日,印軍重新開始組織,準備在15日再次進攻。而就是在這一天的深夜,桂國(日本裔士兵為主)和唐國、周國(暹羅士兵為主)的六個師,在繞了一大圈後,終於成功的躲開了奧朗則布撒出的斥候,來到了距離印軍大本營不過三十餘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