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眾臣們定下了鐵甲艦發展方向後,朱由棟用過晚飯,又處理了一些事情後,時間就到了晚上十點左右。
「方正化」
「皇上請吩咐。」
「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沒有?」
「呃……」方正化掏出懷中的小冊子翻了一下:「皇上,常駐仰光州的錦衣衛同知許顯純回來了,昨晚就求見皇上,奴婢因為那時候皇上已經睡著了就擋了駕。這會兒?」
「許顯純?」朱由棟拍了拍腦袋:「今天白晝在海邊,朕好像是看到他了。只是身邊人太多,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嗯,他是那種沒有大事不會不報而回的人,趕緊的叫他來。」
「遵旨。」
過了一會兒,許顯純在方正化的帶領下進了朱由棟在天津港的臨時住所。君臣問禮完畢後許顯純立刻開了口:「皇上,臣這次沒有先報備就回來,主要是因為在仰光港接到了一封信件。據攜帶信件的人表示,這是奧斯曼帝國的宰相易普拉欣·索科利給您的親筆信。帶信人表示,只有您才能拆開這封信件。所以,臣也只好把帶信人給帶來了。」
關於易普拉欣登頂的事情,同為穿越者的朱由棟當然有所感應。事實上那天因為時差關係,系統響應的時候北京城正是晚上。朱由棟那時候正在進行創造生命的活動,差點沒把他搞得英年早逝……
在得到他的允准後,方正化把易普拉欣的使者也帶了進來。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是來自奧斯曼帝國的西帕西阿仆杜勒·瓦希德。敝國的大維齊讓我向您致敬,並呈上一封他的親筆信。」
「咦?使者居然會漢語?」
「慚愧,我雖然是西帕西,但早年其實是個商人。常年往來於巴士拉和新加坡之間。主要經營業務就是購買絲綢轉運到帝國境內售賣。這和漢人商販打交道久了,自然就會了一些漢語。」
「嗯,據朕所知,西帕西乃是奧斯曼帝國的騎士階層,你一介商人……」
「大明皇帝陛下果然如敝國大維齊所言無所不知啊,萬里之外,居然對敝國是如此的熟悉和了解。陛下,敝國大維齊在兩河流域擔任總督期間,我對其需要的軍需物資給予了一定幫助,所以,被他仁慈的賜予了西帕西的頭銜和一定的土地。」
「哈哈哈,我明白了。使者遠道而來,辛苦了。正式的會見,我們回了北京再操辦,現在,請使者先把貴國大維齊的親筆信給朕一閱。」
說是『給朕一閱』,但實際上這封信是不可能直接交到朱由棟手裡的——他自己也很小心:天知道對方是個什麼專業的人才?萬一天才般的在信件里弄個炸彈或者毒藥呢?
所以,在方正化指揮手下的小宦官將新封小心翼翼的拆開後,朱由棟還戴上了厚厚的手套,然後才開始閱讀易普拉欣的這封信。
信件全文用英文寫就,一方面是手寫體看起來有些吃力,一方面是信件很長,裡面又有不少專業術語,所以朱由棟看得非常吃力。等他看完的時候,書房內的座鐘時針已經邁過了十二點。
除了禮節性的問候外,易普拉欣的信件大體是分為四個部分。
第一,是詳細的向朱由棟介紹了歐洲目前的情況,由於大明此刻還沒有把情報觸手真正的伸入歐洲。所以,這封信件里的情報,對於朱由棟了解歐洲非常重要。
第二,則是奧斯曼帝國此時的情況。在這裡面,易普拉欣對自己有別於其他穿越者的坎坷之路大吹特吹。但是朱由棟迅速的從中提煉出了關鍵點:簡而言之,這位奧斯曼的穿越者剛剛上位,而且是權臣身份,根基非常不穩不說,還即將面臨歐洲聯盟的重大挑戰。
有了前面兩個部分的鋪墊,第三部分的內容自然就出來了:我,易普拉欣,需要您的幫助!在目前泰國那位被您擊殺,日本那位被您趕跑,而印度那位還沒折騰個什麼樣子出來的情況下。目前,也只有您,能給我真正的幫助了。
具體需要什麼幫助呢?易普拉欣說,蘇伊士那地方現在還是一片峽谷,所以您的海軍是來不了的。但是,您可以派遣您的艦隊,護衛您的商船,為我運送大量的錢、糧食和藥物,然後運送到西奈半島的穆沙港。我會在那裡緊急修建一條鐵路,之後把你的饋贈轉運入地中海。
至於說為什麼要幫助,易普拉欣沒有細說,朱由棟也沒什麼好想的:這反而是易普拉欣對朱由棟最大的尊重——只要穿越者智商在線,都明白此刻應該做什麼。
當然,在第四部分,易普拉欣也明確的說了:東西呢,我不白要。根據這些年我的了解,您穿越前的職業可能是醫師或者藥師吧。我穿越前是學材料的。所以,如果您能給我幫助,我就為您提供無煙火藥的配方,以及後世幾種常用的炮鋼、船用鋼的配方。當然,我不知道您那邊的科技樹爬到什麼程度了,如果這些東西都有了,我可以回答貴國科學家關於材料方面的一些問題,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而最讓朱由棟動容的,是信件的最後。易普拉欣說,如果您實在擔心血本無歸,那您可以派遣一位您信得過的臣子來我的身邊擔任侍從。在我實在無法抵抗雙子的時候,您的臣子可以將我擊殺,從而得到我天璣星的天賦——這是刺|激商業發展,增加商人忠誠度的好東西啊!
信看完了,朱由棟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然後陷入了沉思。
雖說在易普拉欣的信件里,有意識的誇大了歐盟內部的不穩定。但是朱由棟已經身居大明頂端多年,早就能夠透過字裡行間看透真相:歐盟成立後,西班牙雙子已經徹底佔據優勢,奧斯曼的形勢危如累卵……
給奧斯曼輸血,以求這位易普拉欣能夠抵抗歐盟的時間更長一些,使得大明能夠更多的時間修鍊內功。
事實上,別看天啟皇帝現在一言九鼎,但那是因為一方面他掌控了軍隊,一方面有整個東南亞來緩解國內矛盾。加之他的步子走得不算太急。所以這會兒國內形勢看起來還算穩定。但實際上,大明要補的課還有很多,尤其是這麼一個老大帝國,要把國力充分的調動起來,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說,需要的時間也很長——大明皇帝說起來是東亞一統,但實際上菲律賓作為西班牙的殖民地,就那麼顯眼的擺在那裡,為啥不去動?仰光州的河對面就是西班牙的又一塊殖民地沙廉,為啥也不去動?不就是因為他想先把國內的事情做好了再說么?
所以,支援奧斯曼抵抗雙子,這個選擇題好做。問題在於,如何支援,支援多少?
作為一個穿越者,朱由棟穿越前和國內的星月教徒打過不少交道。別看21世紀中東亂成一團,有些傢伙做出來的事情人神共憤。但必須要承認,至少在17世紀這個時間,星月教是一種遠比印度教先進、合理,其創造的文明也不輸於基督文明和儒家文明的先進宗教。
這個教的問題在於,其內部分為遜尼和什葉。
什葉作為少數派,認為先知雖然不在了,但是《古蘭經》這樣的經典,可以通過現在在世的導師講解給大家聽,大家跟著導師走就行。誰是導師呢?當然是大阿亞圖拉——安拉的顯跡嘛。
而遜尼呢?是多數派也是保守派。他們對經典比較固執,是原教旨主義者。比如說,先知穆罕默德曾經說過,借貸是墮落的開始。這句話在七世紀的時候是沒錯的:那時候一個阿拉伯人向富商借貸,往往是他全家因為高利貸慢慢的淪為奴隸的開始。但是到了21世紀,還有少數星月教徒頑固的堅持這句話的原意,認為所有開銀行的全都該殺掉,這就不對了嘛。
總之呢,這個教到了後面,什葉容易出政治強人,遜尼容易出極端。事實上,後世的極端,幾乎都是遜尼里的某幾個甚至某一個教派。
而此時的奧斯曼帝國,就是遜尼派。
所以,幫助奧斯曼的那位穿越者抵禦歐洲的雙子,為大明的發展、改革爭取時間是必須的。但是這種幫助必須拿捏好度:給那位易普拉欣吊命可以,但真讓他站穩了腳跟就不好了。
關鍵就是,這個度很不好拿捏啊。
想了一陣後,一陣倦意襲來,朱由棟就乾脆的在椅子上睡著了。
一直豎起耳朵關注著房內動靜的方正化,這時候才趕緊的輕輕進入房內,服侍朱由棟就近找了一個房間睡下了。
忙完這些,他出來對許顯純歉意的拱拱手:「同知,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