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發聲……霸氣啊,殿下還不到八歲吧?就寫出如此詩句,這是王者之風啊!」
「哈哈哈~~誰不知道東林搞這個徵文是想挑戰金陵日報?可是結果呢?滿滿兩個版面,數十首詩詞,都在殿下這首七絕面前黯然失色。」
「這位兄台,你用詞不當啊。這不叫黯然失色,而是盡皆臣服。」
「唔?有道理有道理。這兩個版面的其他詩詞,在殿下這首七絕面前,不都是如同看到一代英主後瑟瑟發抖的臣子么?哈哈哈,我大明真是蒼天庇佑啊!」
時間來到三月十五日,大明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四省八成以上的州縣,都出現了東林日報的身影。
這當然是方山雜貨鋪各個分店的功勞。
鏡子、玻璃、眼鏡、座鐘、各類煙花爆竹以及香皂、蠟燭、果酒等商品都有極高或者較高的利潤。而且由於得到了各地錦衣衛的大力支持和保護,大明這個時代經商最大的成本:打點各路好漢官爺這一項,對於各個縣城的方山雜貨鋪是不存在的。所以,一方面是利潤高,一方面是支出減少。故而方山產業園可以承受在各個縣城開設分店的成本。
事實上,現在各個縣城的方山雜貨鋪,除了賣東西賺取利潤之外。也擁有著江南四省最大、最快捷乃至最安全的物流、通訊渠道——錦衣衛的消息渠道,比普通的驛站是不是要可靠得多?
這也是東林書院不得不捏著鼻子和太孫殿下合作的原因。
文人好名,這是古今中外相當一部分文人的通病。這東林書院里的文人們,那就更是全都如此,無一例外。
要求名,在這個時代,辦報是最快見到成效的了。可是這報紙辦出來了,要想賣的廣,讓更多的人看到。拋開報紙的質量和售價不說,這物流渠道才是最根本的東西啊。就譬如說現在大明這兩份報紙的頭版吧,都是刊載國家大事。本來東林在這方面比起皇太孫就缺乏消息渠道了,若是物流還跟不上,你報道的都是人家半個月前刊載過的。那誰還鳥你?
所以,雖然知道完全依賴競爭對手的物流渠道是個極大的隱患,但顧憲成、高攀龍等人還是捏著鼻子認了。非止如此,他們還得恭恭敬敬的把朱由棟抄來的那首七絕給安排在七版的正中間位置。這一版的責編薛敷教還舔著臉做了一番點評,很是檸檬味的讚賞了一番。
看到這一切的朱由棟也有點吃驚:誰說東林黨人都是一根筋的?涉及到他們自身利益的時候,也是很靈活的嘛。誰說東林黨人都是道德潔癖患者的?跟小爺這樣的大魔王合作他們也是能做到的嘛。
就這樣,雙方一起共用發行渠道,相安無事的和平到了這一年的六月。
東林書院。
「存之(高攀龍),這不是真的吧?」
「哎,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就是真的。」
「這怎麼可能?三月報紙的銷量還有一萬三千份,怎麼到了五月就只有五千八百份了?」
「叔時(顧憲成),總之一切都是愚弟這個總編做得不好。愚弟願意辭去這個職務,把責任擔起來。」
「存之稍安勿躁。你這幾個月的辛苦,我們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這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該不會是方山雜貨鋪對兩家報紙的銷售區別對待吧?」
這話說出口後,顧憲成的老臉也禁不住紅了一下:其他州縣不好說,至少在無錫,方山雜貨鋪對兩類報紙都是放在一個地方統一銷售——不做任何誘導性推薦,憑君自行選擇。
至於其他州縣。呵呵,東林日報是江南士紳與太孫殿下爭奪輿論的重要陣地,各地士紳嘴上不說,其實關注得很。若是方山雜貨鋪真的對兩種報紙區別對待,那這些各地的地頭蛇還不馬上抓住這一點對金陵日報大肆攻擊?
可是這幾個月來,哪怕最挑剔的士紳,也對方山這邊的公平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東林日報在這幾個月的競爭中逐漸的敗下陣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一個:內容不接地氣。
應該說,東林書院的這些君子們都不笨,都從金陵日報當中看到了很多東西。為了和金陵日報爭奪銷量,他們皺著眉頭的去寫志怪類小說,咬牙切齒的學著用白話文發表時評和雜文。可以說,為了讓更多的人接受他們的觀點,他們真的是做了很多在以前他們自己看來都有辱斯文的事情。
但,到底是官宦、士紳和一眾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的結合體。這樣的群體,無論怎樣努力,比起朱由棟以及他手下的落榜秀才、白首老童生、在民間摸爬滾打多年的胥吏之子們來說。在接地氣方面,東林是絕對比不上的。
金陵日報最大的優勢當然是有朱由棟這個穿越者,現代而成熟的營銷、管理方式,讓金陵日報的成長過程完全沒有適應期,直接擁有了成熟的辦報理念和銷售方式。
而且朱由棟可沒有東林那群君子們又要什麼什麼,也要什麼什麼的扭捏。都辦報了,還不讓登廣告?而且這是大明啊,秦樓楚館是合法而公開的存在,為啥不能讓她們也來登廣告?廣告這玩意兒是報紙生存的主要資金來源不說。而且老百姓確實也有要看廣告的需求啊。
至於說射鵰也好,神鵰也罷。那是迅速積累人氣的加速器。有,金陵日報的發展速度會加快。沒有,在當前娛樂方式極為落後的明代,金陵日報也會緩慢的達到很高的程度。
總之,在這場報業競爭里,拼銷量?東林本來就沒有贏的可能。
在今年三月的時候,很多背後站著當地士紳的酒樓、秦樓楚館什麼的,還要組織本酒樓供養的說書先生先讀東林日報,再來讀金陵日報。很多州縣的地方官,除了按照太孫教令在本衙門外的報刊欄張貼金陵日報之外,主動的貼上了東林日報。可是三個多月下來,還堅持每日朗讀東林日報的酒樓已經不多了:人氣全垮了啊,在到底是維繫與顧憲成這樣退休官員的友情、為本群體爭奪輿論權和自己產業賺錢上。絕大多數士紳誠實的選擇了後者。
各地州縣的報刊欄也慢慢的把東林日報給取了下來:酒樓里的市井小民不愛聽東林日報倒也罷了。便是能夠獨立識字的讀書人也不愛看!他們在給本地主官的意見里非常清楚的說明:明府大人,與其張貼東林日報,不如多貼一份當日的金陵日報,方便更多的人觀看!
這樣的窘境,直讓各地士紳們對東林書院這群君子們,有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感覺。漸漸的,各地士紳每月的資助也明顯減少,不少士紳乾脆說家中貧寒,前次的贊助已經是傾盡所有云云……
總之,這場報業競爭,只花了不到四個月,就要徹底見分曉了。
這就讓東林諸君子感到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