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俊賢弟,全校師生正在串聯簽名,準備到南京都察院抗議,我們三十八班參不參加?」
「參加,當然應該參加。不過愚弟覺得,孩子們還小,這種事情我們做老師的出面也就是了。」
「國俊兄弟這話說得在理。現在全校兩個年級,兩千多學生,要是一起上街,萬一擁擠受傷了一個可不心痛?」
「嗯,黃兄弟所言,愚兄也深表贊同。那這樣,簽名就讓學生們簽吧。待會我去校務部一下,提議本次去都察院的事情,學生就不參與了。」
張以誠是應天提學御史,同時也是方山學校的祭酒(山長當然是朱由棟,不過這個山長並不具體管事)。他為人和藹,做事精細。作為書香世家子弟,他天然的對辦學有不一樣的熱情。所以近一年來,他在方山學校付出在心血,是朱由棟這個團體,人人都看在眼裡並佩服不已的。
同時他又是狀元郎,一手八股文寫得最是精妙不過。對於方山學校的老師向其請教八股文寫作,那是來者不拒,悉心教導。最後乾脆定期針對學校教師開展講座……所以,對於方山學校里那些限於家世,始終得不到名師指點,以至於在科舉場上蹉跎數十年不得寸進的老秀才、老童生們來說。張祭酒不光是工作上的領導,也是學業上的恩師。
他被迫在家寫自辯後,方山學校的師生們頓時群情激憤:太過分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什麼好處佔盡了也就罷了。連我們這些苦命人唯一寄託的所在也不放過!
好啊!你們不讓我們好過是吧?那咱們就來拚命吧!於是一人起頭,千人呼應。方山學校的師生們開始自發的組織起來,寫請願書,組織全校師生簽名。更有激進的,鼓動全校師生上南京城圍攻都察院!
就在整個學校群情激憤,亂做一團的時候。學校里的更夫等工勤人員齊齊的拿著銅鑼走了出來:「太孫殿下教令,殿下教令,全校所有教師,留一人陪伴學生在各自班級里靜坐,其餘兩人,到學校禮堂集會!殿下親自訓話!殿下教令、殿下教令……」
方山,半山腰以上是各類實驗室,山下,朝向南京方向的是各種生產廠房。另一個方向就是方山學校。從學校師生自發串聯開始,在學校實驗室的楊廷筠就趕緊的派出信使急報朱由棟。朱由棟接到消息後,馬上登船往著方山趕:這裡是他的根本,由不得半點疏忽!
……
「各位教師,以上便是張先生的現狀。總之,張先生現在沒有任何大礙,只是因為彈劾太多,不得已在家寫自辯。所以,要不了多久,張先生就會回來的。請大家稍安勿躁,更不要做出組織學生上街的事情!」
「殿下!本朝因為彈劾過多而不得不遞交辭呈的大臣還少么?張先生不會也被迫致仕吧?」
「諸位放心,張先生沒有向孤遞交辭呈。就算交了,孤也絕不答應!」
「殿下英明。可若是那群吃飽了撐的王八蛋始終糾纏不放呢?張先生那麼好的人,總不能一直在家寫自辯吧?」
「諸位且稍安勿躁,孤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說到這裡朱由棟把手一番,用手背的近端指間關節敲了敲桌子:「方山學校,孤是山長。你們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與孤脫不了關係!孤聽說你們在私下串聯,要去都察院請願聲援張先生。可是,你們一旦這麼做了,接下來必然會是君上逼迫臣子的謠言喧囂塵上。你們是要讓孤也限於困境么?」
「……殿下,我等絕無此意。」
「這個世上,好心辦壞事的多了!孤當然知道你們不想害孤,便是那些都察院的御史們也知道你們的本心是什麼。可你們一旦這麼做了,其結果必然是滿朝文臣爭相上本對孤進行彈劾!說不得,孤只有灰溜溜的回到北京,甚至於被廢掉儲位。你們想見到那一幕發生么?」
「……殿下,我等不敢。殿下是我等以及學校兩千多孩子的再生父母,我們如何願意殿下前途受損。」
「那便是了,所以,孤在這裡拜託大家,安撫好學生。此時此刻,一定要忍耐!」說完這句話,朱由棟站起身來,深深彎腰行禮:「拜託諸位了。」
「殿下嚴重了,我等唯殿下之命是從!決然不給殿下添亂。唯願殿下早日平息此事,讓張祭酒早日回校。」
散會了,剛才還群情激憤的眾教師個個出了一身冷汗:TMD,東林這群傢伙到底是當過官的,玩起手段來是和我們不一樣啊。原來這些傢伙的目標根本不是張先生,而是太孫!要是我們沒被太孫吼住,到時候太孫被調回北京?
想明白這一點後,這心裡的怒火就更是熊熊的燃燒了起來:MD你們這是真的要趕盡殺絕啊!張祭酒暫時不能做事我們無非是在八股文方面得不到指導。但一方面老子們都幾十大歲了,這科舉實在不行也就不行吧。另一方面則是:沒有張狀元,我們還有好幾個進士先生。緊急情況下一樣可以來指導我們啊。
但要是太孫沒了?這學校就會徹底完蛋!這可是大傢伙現在安身立命的地方。再說了,若是學校沒有了,這些孩子怎麼辦?再次流浪街頭去做餓殍么?
狗|日|的這些東林書院的人太壞了!
在可怕的沉默中,李國俊和張文華陰沉著臉往著自己班級所在的教室走。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後,張文華開口道:「若是太孫被調回北京,我就提刀去都察院,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文華兄去都察院,兄弟我就去東林書院!」
兩人對視一眼後,都哈哈大笑起來,原先的鬱悶似乎也一掃而空。
「李教師,李國俊教師。」
「在下便是李國俊,這位公公叫我何事?」
「咳咳,太孫殿下已經下山了,但是曹化淳曹公公還沒有走。這會想請李教師、張教師聚一聚。」
……
兩人返回剛才的會場,被引路的小宦官領進了大會堂旁邊的一間小屋裡。進去一看,呵,都是去年年底全年級綜合排名前三班級的老師。
「諸位請坐。事情緊急,情勢惡劣,咱家也不講那些繁文縟節了。」
「是,公公有事請吩咐。」
「咱家需要拜託諸位去做一些事情,嗯,咱家要先說清楚,這些事情,都是咱家自己想出來的辦法,跟太孫毫無關係。若是將來出了事,諸位盡可把責任往咱家身上推!咱家便是被萬歲爺叫回北京城,被杖斃了也是毫無怨言。但,若是哪個不要臉的狂徒非要說這是太孫的主意,咱家被杖斃之前,一定先請東廠的幡子殺了你們全家!」
「公公請儘管吩咐!若是能夠為張祭酒,為學校盡一份心力。便是杖斃我等,我們也只會說一聲,領教了!」
「好!果然是我方山的教師!諸位教師,此事我們可以如此如此,這般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