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吳有性,拜見太子、太孫殿下,拜見諸位大人。」
一六零五年的二月,此前正在南直隸一帶行醫的年輕醫生吳有性,被曹化淳調動江南的錦衣衛迅速的送到了北京城,並立即得到了朱常洛、朱由棟父子以及朱由棟八位老師的共同接見。
這當然是朱由棟的手筆。
從元宵節過後的半個多月,朱由棟基本上都在慈慶宮裡按部就班的生活、學習。他的這支剛剛拉起的隊伍里,最累的反而是魏忠賢——老魏這半個多月吃住都在紅河庄,嚴格按照朱由棟給他的圖紙修築房屋呢。
在這半個多月里,朱由棟和自己八位老師的感情有了進一步的提升,八位老師對皇太孫殿下表現出來的天賦也由驚嘆到麻木。然後基本上在心裡認定:這一定是將來大明的明君。
所以,今天朱由棟緊急邀請八位老師共同到慈慶宮集會,說是有事關大明百姓民生的重大議題需要商議的時候,八位老師一點都不含糊的迅速趕到了。
「棟兒,這就是你給為父,呃,你給孤說的吳神醫?是不是,太年輕了一點?」
「呃……呵呵,父親,醫術高明與否,和年齡其實關係不太大。」——哎,我穿越前作為一名醫生,也只知道明代後期最厲害的醫生就是這位。但我實在也沒想到這吳有性,後世大名鼎鼎的中國傳染病學之父的吳又可(又可是吳有性的表字)先生,這會兒才是一位二十三歲,正式從醫沒多久的年輕人啊!
「是嘛?好了,棟兒,你把孤和八位先生急匆匆的叫來,都是什麼事呢?」
「咳咳,呃,吳先生,孤這次請你來呢,是有一事相托。」
「哼,太孫殿下,草民雖然沒有官身,但也是大明的良民。這錦衣衛硬架著在下到北京城來也叫請的話,在下無話可說。」
嗯,很好,我們醫學界人士就是要這麼有個性。
「呵呵,吳先生,錦衣衛呢,也是按孤的意思辦事,實在是此事極為重大,事關大明千萬百姓的性命。孤把下面的人催得急了點,下面的人辦事也操切了一些。無論如何,錯都是孤的。孤在這裡給吳先生賠禮了。」
看著四歲多的孩童認認真真的對自己一鞠到底,吳有性的火氣也消了大半:「不敢當太孫之禮,草民剛才聽兩位殿下對話,把草民叫到京師好像是太孫的意思。不知太孫需要草民做什麼?」
「嗯,吳先生既是良醫,可知天花一病?」
「當然知道。天花一病,發病者初起以頭痛、發熱、心慌氣促、疲累為主證。之後大部分病家在三到五日內因為高熱、出血而死。若是能扛過一旬,尤其是出痘並結痂後,基本就無恙了。此病極烈,一旦發生,十病九亡。傳播極快,動輒一村、一鄉甚至一縣得病。」
「吳先生可能治此病?」
「慚愧,此病草民不能治。得了此病,基本聽天由命。要麼三五日內病死,要麼扛過去。雖說即便病癒也會因為痘疹結痂留下滿臉麻子,但性命總是保得住的。」
「若是孤有一法,能讓我大明所有百姓都不得此病呢?」
「啊~~~!!!」
發出這聲驚嘆的,不是吳有性。而是一開始在旁邊高坐的沈鯉。
「太孫殿下,您有辦法治療此病?」
「沈閣老可能聽錯了。孤剛才說的是,讓所有未得病的百姓以後不再得此病。已經病了的,就跟剛才吳先生說的一樣,聽天由命。」
「當真!」
「哎喲,沈閣老抓痛孤了。」
「啊?罪過罪過,老臣失態了。」
對朱由棟道過歉後沈鯉轉身對朱常洛道:「太子殿下可知,我大明最近十年以來,因為天花死了多少人?」
「這個孤還真不知道。」
「確切數字老臣也沒有,但是天花每年都有爆發。自老臣入閣以來,十多年間在內閣看到的。我大明每年因天花致死的子民,最少的一年是三千多人,最多的一年有三十八萬人!這還僅僅是官方有明確記錄並奏報的,未納入統計的應該也不少。總之,粗略計算老臣在內閣的十餘年間。我大明因為天花而致死的,最少不下一百萬!」
「啊?!」這下子朱常洛都「嚯」的一下站了起來:「沈閣老,孤記得,我大明現在的戶數也不過五千多萬口吧,這十來年間光是一個天花就少了一百萬,就算每年我大明都有新生兒增加人口,但也經不住這麼折騰啊。」
「所以剛才老臣失態了,還請兩位殿下恕罪。」
「無罪無罪,聽沈閣老這麼一說,孤都沒法鎮定了。朱由棟,你剛才的話牽涉的事情可就太大了,趕緊清楚的給為父一個準信兒。這種大事可不能胡鬧。」
「事關天下安寧,孩兒怎麼敢胡鬧呢。嗯,吳先生,據你所知,那些得過天花又扛過去了的人,是否終其一生都沒有再得過天花?」
吳有性閉目深思了一會後睜眼道:「是,草民行醫時間不長,但是草民親眼所見以及聽前輩所說,凡是得了天花未死的,確實終身都不再發病。」
「所以,這天花呢,要麼不得,就算得了也只發病一次是不是?」
「呃……太孫殿下說的,以草民個人經驗來看應該無錯。草民確實沒有看到或者聽到過得了兩次天花的人。」
「哈哈哈,這就對了。吳先生,孤聽說,在江南地方,已經有人用種痘法來預防天花了?」
「太孫殿下真是博聞廣記。太子殿下,諸位大人,確實如太孫所說。自嘉靖年間起,江南的諸多名醫已經認識到天花病一般一生只得一次。所以,從那時候起就有醫師把天花病人結痂後的液體晾曬粉末,用人乳或者酒水稀釋後,種在未得天花之人的身上,以求這些人以後都不再罹患天花。」
「效果如何?」
「呃,不太好。草民所知,接種之人,十人之中大概有一人會有輕微的發熱,起疹,出痘,之後就沒事了。另外九人,有五人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有三人會發病並死亡,有一人會發病並活下來。」
朱由棟和吳有性剛才說的,就是「人痘法」。在明朝嘉靖萬曆年間還處於初發階段。那時候的醫生們只是把天花病人身上的病毒簡單處理稀釋後就給健康的人接種,這當然極不科學並有很大的危險。
這種方法在歷史本位面的清朝得到進一步改良,危險率進一步降低。但終究沒有做到絕對安全。而且很多時候根本沒有引起人體內部免疫系統的有效應答,也就是白折騰了,沒有產生對天花的免疫力。
「吳先生,若是孤有一種新的種痘辦法,可以讓種痘之人終身不再發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