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36、堀之內妙法寺下雨的夜晚

劇團每年都到我的村子來一回。

我坐在前面第二排,對即將開場的公演非常期待,甚至提前入了座。我背了一個很大的雙肩包,其實是不必要的,把它放在我的膝蓋上,還是塞到座位的下面呢?猶猶豫豫的樣子給人印象很糟糕。

舞台上,大幕前,神主與巫女猛彈電吉他,震耳欲聾,每回公演都是這個樣子。隨著吉他的節奏,一個形象很好的男子手握麥克風登上了舞台,他高喊公演就要開始了。全世界的電影院或者劇場都是這個套路,我們誰都聽過類似的喊聲,就是他喊出的那一聲。該男子的家族大概世世代代有著猶如鐵塊一般堅硬的特異嗓子。據說,過去的奧運會以及世界大戰開戰時,也是這麼喊的。舞台演出就是從這些男子的喊聲開始的。

不過,開演時,坐在我前面長了燈籠臉的女人跟右邊的客人不停地說話,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一年到村子來一次的劇團公演,為什麼要說話呢?你有什麼權利說話呢?我對燈籠臉的個人意見毫無興趣。燈籠臉周圍的客人都皺起了眉頭,只有她沒察覺,一個人一直在說。這麼下去,我非得憋死不可,根本無法集中精力看舞台。我想讓她換個座位,同時也擔心劇團的團員們對燈籠臉發怒,再也不到村子裡來了。燈籠臉坐在第一排,從舞台上看下去,一定很不舒服。

燈籠臉還是喋喋不休,話多得簡直要淹沒舞台下半截了。誰看了燈籠臉都反感。當我正要跟她說的時候,在她面前站了一位老人。他是劇團的團長,而且手提了一個小型電風扇。團長的電風扇吹出了強勁的風,一下子把燈籠臉吹跑了,燈籠臉慘兮兮地消失了。

熱烈的掌聲從觀眾席上響起,我的眼睛被燈籠臉白衣的一角蒙住了,趕緊搖頭想把它甩開,這時才想起自己還在雨傘的下面。

剛才,突然下了雨。我很狼狽,一個戴著帽子的高個子男人給了我一把黑傘,我一打開才發現傘里畫了無數的小畫。這些畫原來就是一個喋喋不休的酷似燈籠的女人被小型電風扇吹成了粉的故事。雨打在傘上,小畫在動,看上去就跟動畫一樣。這真是一把奇妙的傘,讓我回到了自我。深夜中的妙法寺,黑暗是屏幕,讓我們看到許多奇怪的風景。走動起來,世界就會發生變化。這個傘是發給小孩們的,為的是看演出時保持安靜。劇團的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地點在三更半夜的妙法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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