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33、世田谷區公園令人窒息的風景

我二十三歲的時候,成立了Peace組合。那段時間,在三宿的家庭餐廳創作段子,然後去餐廳後面的世田谷公園排練,最後把段子完成。當時,每個星期都有發表新段子的演出,除此之外,還有發表新段子的漫才表演和小品表演,天天忙,一直沉浸在深夜的餐廳里。氣氛挺怪異的,因為店員把我們看成十分討厭的客人,賴在飲料吧里一直坐到早上,跟接待其他客人相比,顯得比較從容,好像隨時可能奚落我們。這也許是我個人的受害妄想症吧。

對這家餐廳,我內心有一種罪惡感,一個人不敢進店,總是躲在暗處,要麼看著搭檔進店,要麼確認搭檔的摩托車停在停車場後才進店。

有一天去餐廳,看見停車場有搭檔的摩托車,於是就放心地進了店,結果發現搭檔不在。原來是別人的車,只是車型一樣。

過了一會兒,搭檔進店了。店裡所有的人都看搭檔,他當時的樣子絕對像戴上帽子和墨鏡的勝新太郎。客人們騷動起來,店內的氣氛猶如誰都在問:「這是誰?絕對是娛樂圈的人吧。」看上去,我跟明星的經紀人一樣。搭檔坐在沙發上,吸引了店內客人們的視線。當他摘下帽子和墨鏡時,客人中有人嘟囔:「我以為是誰呢!」可不是,全是假的。我們只不過是一直到了早上還泡在飲料吧的討人嫌的人而已,這種穿著簡直是沒有自知之明。深夜,肚子餓了,餓得發慌,特別想吃甜品,但價格太貴了,買不起。發慌得厲害,束手無策。

這時,一個滿身鮮血的男人闖進了店內,好像是喝醉了。他高喊「給我拿紅酒來」,跟店員吵了起來。這太叫人氣憤了,肚子本來就餓,又加上這個男人大吵大鬧,我完全無法集中精力寫段子。我忍不住,說出來的話跟咒語一樣:「光給別人添麻煩,什麼好處也得不到,你這個傻大叔……」其實,我忘了自己也是同樣的存在。稍後,警察來了,也不知把醉酒的男人帶到了哪裡。店內又安靜了下來。這時,店員來到我們的桌前說「添麻煩了」,還免費送了我一個特想吃的甜品。

傻大叔太頂用啦!對那天晚上的我來說,與其說他傻,還不如說他是一位大神。吃了甜品,吸收了營養,寫段子的效率也提高了。我們去了世田谷公園練習段子。在桌子上寫的段子無論多麼有噱頭,如果不實際練習,根本就不會逗人發笑,這是我們平常的經驗,那天晚上也一樣,唯有甜品也許是讓我們飄飄然了。離我們大約五十米的地方,有個二人組合在彈唱莫名其妙的歌曲,我大篇幅地修改段子,不知不覺中,天亮了。

明天的表演就拿這個上,我們兩人似乎共享了這麼一種氣氛。搭檔嘟囔了一句「順其自然吧」。我心想:「這傢伙說的是什麼啊?」我雖然頭腦清醒了,但看到的卻是虛空,這時,剛才彈唱的二人組合奇蹟般地開始唱披頭士的。這首歌的歌名翻譯成日語,恰好就是《順其自然》。

我不太喜歡小浪漫,如今走過世田谷公園時,心裡還是堵得喘不上氣來。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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