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V 黃米小時候 花兒為什麼這樣黑?——BY艾米

聽太奶奶說,她的家鄉曾經有這樣一個逗小孩的方法,就是無緣無故地對一個小孩說:「噢,可憐喲,我兒可憐喲——」

據說只要你癟著嘴,苦著臉,不停地對小孩子這樣說,小孩子一般都會被逗哭,當然是很小的小孩子,大了就不奏效了。

米爸是絕對不贊成這樣逗小孩的,說這完全是折磨孩子幼小的心靈,幹嗎無緣無故地把小孩子搞哭呢?吃了飯無事幹嗎?

米媽吃了飯有事干,所以不敢拿黃米做試驗,但心裡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小孩子會被逗哭呢?又沒打ta罵ta,也沒餓ta的飯,ta也不可能是聯想起自己的什麼苦難遭遇了,難道小孩子的幸福感也是需要別人肯定的?或者小孩子具有比大人更強的同情心?或者就是小孩子比較好左右?

想不通,問奶奶,奶奶也不是很清楚,可能這事太有中國特色了,加拿大的學校沒教過。不過奶奶推測說可能是一種情緒感染吧,大人有時不也這樣嗎?看見別人在凄凄慘慘地哭,自己的眼圈也跟著紅了。大人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不表露自己的內心,但小孩子沒這些禁忌,所以就更容易受到感染。

米媽想起看過一些文章,告誡大人在單位受了氣不要帶到家裡來,因為負面情緒會對小孩子產生不好的影響。這事米媽沒試過,因為沒在單位受什麼氣,不知道是自己沒怎麼「融入」辦公室生活,還是太傻,受了氣不知道,或者就是運氣好,似乎沒遭遇過複雜的人際關係,也就沒搞到心情煩惱的地步。

米媽都是早上九點plus才到達辦公室,然後就埋頭苦幹,有時是在幹活,有時是在上網,但埋頭是一樣的。中午吃飯時跟「飯友」們扯點張家長李家長,然後又回來埋頭苦幹,下午四點minus米媽就積極主動地撤了,好像從來沒有had a bad day,也從來沒有had a bad day,day無所謂好壞,day day都一樣。

米爸的day具體怎麼樣,米媽不知道,但從他的臉色來看,大概也跟米媽一樣,沒有bad day,沒有good day,每day都是soso。不管怎麼說,米爸米媽都是信奉loser哲學的人,賺了錢朝前看,虧了本朝後看,生活上向低標準看齊,時刻想著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點五的人在受苦,可能根本感覺不到什麼bad day了,也就沒機會見識父母的負面情緒如何影響子女。

不過終於有個機會見識了黃米的「情緒感染」。

話說米媽總想把兒子的什麼巨大潛能給挖掘出來,只是還沒鬧明白兒子的巨大潛能究竟潛在哪裡,所以總是扛著一把鋤頭,東挖挖,西挖挖,指望七挖八挖能挖出金子來。米媽見黃米摸爬滾打之類的都只中規中矩,算不上出類拔萃,說話方面更是落後,被小小水晶等才女落下一大截,就總在想著另闢蹊徑,搞個什麼歪門邪道的,也出類拔萃一把。

於是有那麼幾天,米媽就老對著米爸念叨:「你在家多唱唱歌嘛,讓兒子聽了,也偷師學藝,說不定我兒子在唱歌方面有潛能,一『嗚』驚人呢?」

米爸辯解說:「我是經常在唱歌啊——」

米媽仔細一想,也是,米爸在家的確有哼哼唱唱,但米媽入鮑魚之肆久了一點,好像感覺不到了,連他唱的什麼都沒注意,可見唱的不是什麼一「嗚」驚人的東西。米媽建議說:「你唱點精彩的東西,別唱那些『麻麻之音』,聽得人昏昏欲睡,哪裡能激起兒子的興趣呢?」

「唱什麼呢?你總不能說現在就想讓他唱『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吧?」

米媽一聽,精神百倍:「怎麼現在就不能唱呢?你小時候唱的不就是這首嗎?」

「我那所謂『小時候』,肯定不止一歲多,最少有三四歲了吧?既然我一兩歲了連個『白日依山盡』都背不全,怎麼可能把那些詞給唱全呢?」

米媽一想也是,但仍然不想放棄:「我也不是說讓他唱全首,說不定他能學個半首四分之一首的——要不——跟著唱最後一個字也行——」

米爸無奈,只好拉開架勢,唱將起來。黃米同學還沒見過爸爸這麼認真地唱過歌,立馬就被吸引了,放下手中正玩著的東西,站那裡聚精會神聽爸爸唱。米媽好生得意,但裝做沒看見的樣子,怕打攪了父子倆。

黃米聽了一會,就跑到爸爸身邊,站在爸爸兩腿之間,仰望著他爹,那神情就像一個醫生看著一個癌症病人那樣,因為無計可施,所以無比同情。

米爸搞愣了,停了歌聲,問道:「兒子,爸爸唱歌好聽不好聽哪?」

兒子毫不客氣地說:「No!」

米爸好生無趣,用太奶奶的話說,「臉上像被屁沖了一樣」,米媽趕快幫爸爸撿面子:「他的意思不是不好聽,可能是覺得這歌——太凄慘了吧?」

「這歌怎麼算凄慘呢?人家那是抒情——」

「人家那是抒情,但也許小孩子聽著就是凄慘呢?」

米爸不相信,又唱了起來。這回黃米不仰望爸爸了,直接跑媽媽懷裡來了,把頭鑽在媽媽懷裡。米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把兒子撐遠點,好看見他的臉。一看,我的兒,是真傷心了,眼皮都紅了!

平時總聽說什麼「眼圈紅了」,米媽還真不知道眼圈怎麼個紅法。這回親眼所見,不是眼圈,是眼皮紅了,兒子那白嫩的眼皮泛著一層紅色,有點像感冒了的樣子。米媽趕快叫停:「別唱了,別唱了,你這個老爸,唱的什麼呀,都快把我們兒子唱哭了!」

米爸嘴硬:「這不是你叫我唱的嗎?」

「我叫你唱,但我沒叫你綳著個臉唱啊!曲子是太——抒情了一點,但你唱的時候,不能喜笑顏開地唱嗎?如果你面帶笑容地唱,我兒子就不會傷心了——」

米爸大概在心裡試了一下,辯解說:「這個歌的歌詞都落在『窩』的音上,嘴向前撮得像張瓢,你叫我怎麼喜笑顏開地唱?你試試,看你行不行——」

米媽踴躍地試了一下,雖然盡量別把嘴撮得像張瓢,但還是沒法做喜笑顏開狀。米媽想了個歪點子:「那你就把最後一個字改了吧,改個能喜笑顏開的詞——比如『茄子』什麼的——」

米爸想了一下,說:「好,等我來試一下——」,米爸清清喉嚨,唱道:

「花兒為什麼這樣黑(K市發音如」赫「)——」

「為什麼這樣黑——」

「唉,黑得好像,黑得好像——燃燒的——(急找押韻詞)——車——」

「它象徵著純潔的友誼和愛——(冥思苦想,最後蹦出一字)——色——」

米爸米媽爆笑,兒子像看兩個從瘋人院里逃出來的病人一樣,面上有驚恐,也有鄙夷。米爸米媽不敢笑了,從此打消挖掘兒子唱歌潛能的念頭。

過了幾天,黃米突然跑到爸爸跟前,說:「爸爸,哄!」

米爸受寵若驚,連忙抱起兒子,一手輕拍兒子屁屁,嘴裡嗚嗚啦啦唱起一首老掉牙的催眠曲。但兒子用手去捂爸爸的嘴,說:「No,爸爸哄!」

「爸爸是在哄啊!」

換首催眠曲,還是不合兒子的意,米爸問米媽,米媽也不知道兒子要怎麼「哄」,而且也不是睡覺的時間,又問奶奶和太奶奶這個「哄」到底是個什麼新典故,怎麼米爸米媽都沒聽說過。奶奶和太奶奶也沒聽說過,奶奶納悶說:「平時睡午覺都是念故事催眠的呀,怎麼會要哄睡?是不是你們晚上是哄睡的?」「沒有啊,晚上也是念故事催眠的——」最後還是黃米給幾個家長解了圍,他拖長了聲音「哄」了幾下,他老爸終於明白了:「是不是叫爸爸唱『花兒為什麼這樣——哄——』?「兒子興奮地笑了,催促道:」爸爸,哄——「於是爸爸」哄「了起來,黃米很認真地看他爸爸的嘴,看得十分努力,有時自己的小嘴也情不自禁地動起來。米媽得意地說:」看,我兒子學得多認真啦!將來肯定是一流歌星——」

米爸唱了幾遍,想邀兒子一起唱,每唱到倒數第二個字,就拖長了聲音,在那裡徘徊等待。如此這般地試了幾遍,兒子的表情有點躍躍欲試了。

米爸:「花兒為什麼這——呃——樣——昂——(撮著嘴做」紅「狀等待)」兒子有點扭捏,有點矜持,想唱不敢唱的樣子。米媽等不及了,大喊一聲:「轟——」(全體大笑)米爸接唱:「為什麼這——呃——呃——呃——樣——昂——」奶奶太奶奶也來湊熱鬧:「轟——」(又全體大笑)米爸:「唉——挨挨哀——哀——紅得好像——紅得好像燃——岸—燒——熬的——(三個媽媽一起)火——」

米爸:「它象徵著純——恩——潔底友——歐——嘔——嘔——誼和愛——哀——挨——(幾個大人都渴盼地望著黃米,半張著嘴,但黃米仍沒加入,米爸只好拼盡全力在那裡『挨哀挨挨——』)」

彷彿等了半個世紀,黃米終於開腔,大喝一聲:「停——」幾個大人立馬噤聲,面面相覷,好不羞慚,都為自己剛才小丑般的舉動後悔,一定是群魔亂喊,讓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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