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家的味道 祖母的鬆餅

我幼年時代,家裡有一台石油暖爐,我記得它圓溜溜的,像個不倒翁。

每到冬天,爐子上總會放著一個鍋。鍋里有時盛著關東煮,有時燉著蔬菜。一家人吃火鍋的時候,鍋就放在暖爐上,烤年糕的時候,也會把烤網放在上面。所以,暖爐周圍總是蕩漾著好聞的氣味。

我以前住過的東京公寓房間也用石油暖爐取暖。但是每次都要用泵來加油,中間要是把油燒完,就會突然沒了火,整個房間充滿討厭的臭味。老實說,那個爐子用起來一點都不方便。不過我還是沒有將它換成其他制暖設備,也是因為可以在上面做菜。只要把蘋果削皮放進無水鍋里,就能輕鬆做成糖煮蘋果,因為暖爐是小火慢慢加熱,也很適合用來煮豆子。

一邊取暖一邊做菜,這不是一石二鳥嗎?最關鍵的是,家中有煙火氣就能令人心安。

很遺憾,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地暖,再也用不到石油暖爐了。這下無須擔心火災,腳底又暖烘烘的很舒服,實在找不到抱怨之處。只不過,我還是時常懷念那種煙火氣。如果在以前,想燉一鍋蘿蔔只需把鍋放在爐子上就好,現在則必須用燃氣來燉。

我內心其實很憧憬油爐和柴火爐,但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公寓里,幾乎無法使用那種東西。我固然打算將來要過上那樣的生活,只是現在,它還屬於白日夢的範疇。

說到石油暖爐,我想起了一個光景。

大約是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吧。有一天,我任性地對祖母說:「別人媽媽都給孩子做蛋糕,為什麼奶奶做的點心都那麼老土?」第二天,祖母把煎鍋放到暖爐上,做了鬆餅給我吃。祖母生在明治末年,那恐怕是她第一次製作可以被稱作蛋糕的東西吧。祖母小心翼翼地將鬆餅糊鋪滿煎鍋的樣子,至今仍在我腦海中清晰可見。我從未吃到過像那天一樣好吃的鬆餅。

回首往事,祖母對我的愛才是真正的天賜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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