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親種種 冰激凌

柏林有許多好吃的冰激凌,而且特別便宜。有時外出吃飯,我會點冰激凌當餐後甜點,有時還會跟朋友相約在冰激凌店,高高興興地聊上一兩個小時。這裡的男性也經常吃冰激凌,我總能看到西裝革履的白領下班後高高興興地吃冰激凌,也總是忍不住微笑起來。

我覺得,只花一歐元多就能跟家人、戀人、朋友分享美味的冰激凌,這正是柏林的魅力之一。有時候,一天最大的樂趣就是享用一個冰激凌。光是想像今天要去哪家店吃什麼口味的冰激凌,人的心情就會振奮起來。

我與母親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她去世那年的元旦。她當時已經無法用自己的聲音來表達想法了,而且飯也吃不下,又一直高燒不退,只能一個勁地痛苦呻吟。我陪在母親身邊,能做的只有握住她的手,偶爾對她說說話。

其間,我決定回東京一趟,還對母親說了這件事。我知道,那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母親了。我對母親說:「已經是最後一次了,你就笑一個吧。」母親理解了我的意思,對我露出了笑容。

離開醫院,我邊哭邊向車站走,通過新幹線檢票口時,我突然很想吃冰激凌。當時是冬天,外面很冷,那種時候我本來不想吃冰激凌,應該是不想吃冰激凌,可我的身體卻發出了強烈的要求。

我控制不了那個衝動,便跑進了車站的小賣部。可是,那裡沒有我平時愛吃的冰激凌。實在沒辦法,我只好買了拉法蘭西梨的杯裝冰激凌,坐上了新幹線。

因為我沒有妊娠經驗,所以很難想像。但我猜測,那種強烈的衝動應該很像孕期的食慾吧。那種體驗真不可思議。

幾天後,母親去世了。後來我回想起來,母親那天在病床上應該特別特別想吃冰激凌吧。母親病房的抽屜里有好幾張冰激凌的小票,可是她已經無法自己去買,也無法請別人幫她買了。於是,那種心情可能就傳達到了我身上。只有這種可能。所以我吃冰激凌的時候,總會認為去世的母親也在跟我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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