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子嗣(二)

就在孫紹宗心中莫名之際,那邊廂太子妃也已然瞧見了他,當下曼妙的舞姿就是一僵。

緊接著又低垂臻首,默默遁入了西側游廊。

這讓孫紹宗又是一愣。

方才他都已經準備好,要遠遠的見上一禮了,哪想到太子妃竟主動退避三舍。

這又是怎麼個意思?

之前不管是相請還是偶遇,太子妃可一直是落落大方,從未似這般扭捏作態。

莫非……

是因為剛才放飛自我的模樣,被自己給瞧見了,所以一時羞怯難當所致?

勉強拼湊出個相對合理的解釋,也容不得孫紹宗再多想,那引路的宮女就指著西側角落道:「大人請進吧,殿下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有勞了。」

孫紹宗沖她微一點頭,邁步到了她所指之處,卻見裡面黑漆漆一團,隱約似乎還點著燭火。

嘖~

孫紹宗咂摸著嘴,雖然覺得如今展板局勢,太子沒理由會對自己不利,但還是暗暗提高了警惕。

一面留意著四下里的風吹草動,一面在門前通稟:「殿下,臣孫紹宗奉詔覲見。」

好半晌,裡面才傳來個悶悶的回應:「愛卿不必多禮,進來說話吧。」

這聽著像是隔了一層什麼似的,但的確是太子的嗓音沒錯。

孫紹宗心下愈發狐疑,卻也不好在門外耽擱太久,於是邁步跨過門檻,躬身做出恭謹裝,趁機眯著眼睛先四下里掃量了個遍。

就只見屋子十分逼仄狹窄,而且里空蕩蕩的,並無什麼家居器皿,只在當中擺了張矮榻、西牆下立著盞燭台。

而這一覽無餘的,也並不見太子的蹤跡。

「殿下?」

孫紹宗試探著呼喚了聲,同時做好了隨時退出去的準備。

「孤在這裡。」

太子的嗓音應聲而起,但卻是從隔壁傳來的。

孫紹宗又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確定除了自己背後的房門之外,這裡並無其他出入口,不由疑惑道:「微臣愚鈍,不知殿下這般布置,內中可有什麼深意?」

「此中深意,非是隻言片語能夠說清楚的,愛卿不妨先在那塌上安坐,再聽孤慢慢道來。」

他這一說,孫紹宗反倒更不敢坐了。

只稍稍往前湊了湊,在那床頭拱手道:「未曾當面拜見殿下,臣如何敢放肆無禮?不知殿下召見微臣有何吩咐,還請先行示下。」

只湊近了這幾步,紹宗倒又發現些蹊蹺處——兩人中間相隔的,似乎並不是磚瓦木石所造的牆壁,而是一層薄薄的熟牛皮。

那燭光搖曳,將他魁梧的身形映在上面,在對面的太子眼裡,多半便和皮影戲彷彿。

「愛卿……可還記得王真人?」

正端詳著牛皮牆,忽聽太子提起那專治不孕不育的道人,孫紹宗心下忽的靈光一閃,暗道這些布置,莫非都是為了求子所設?

可轉念一想,又實在想不出,這些布置和生孩子有什麼干係——至於借種什麼的,他更是第一時間就否決了。

太子想要子嗣,是為了向皇帝證明,自己依舊能延續皇家血脈。

尤其他眼下的境況盡人皆知,要想取信於人本就已經難上加難,更別說再從中作梗了。

他一邊不住的揣測著,一邊恭聲應道:「臣曾在殿下府上,與王真人見過一面。」

「那愛卿可還記得,王真人曾說過的話?」

雖是問句,可太子卻並沒有等孫紹宗回應,便主動揭開了答案:「孤雖遭奸人所害,但根本仍在,只要藉助外力適當的刺激,依舊有令人受孕的能力!」

頓了頓,他沉聲道:「現如今德妃產子,孤的儲君之位已是危如累卵,唯有請愛卿助孤一臂之力,方能渡此厄難!」

藉助外力?

適當的刺激?

當初那王真人的確曾說過這話,不過眼下這陣仗,太子又說什麼『一臂之力』的……

他怎麼也知道二爺的口徑?!

不想話到了嘴邊兒,又聽太子在隔壁道:「待會兒若有婦人入內,愛卿無需拘謹,只管放浪形骸便是。」

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孫紹宗心下稍稍鬆了口氣,隨即卻又是無語至極——太子這急吼吼找自己來,原來竟是為了隔牆聽房!

虧自己昨兒還絞盡腦汁,琢磨了許多應對之道,到頭來全是直來直去的力氣活兒!

因此孫紹宗在鬆了口氣之後,又忍不住訕訕道:「肯為殿下效勞之人,必然不在少數,何必非要微臣……」

「若是隨便哪個,都能有效果的話,孤又何須等到愛卿回京?此事孤已有定計,萬望愛卿不要推脫!」

太子的語氣里,明顯已經帶了幾分不耐。

這讓孫紹宗不得不慎重衡量,其中的利弊關係。

眼下太子顯然將子嗣,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自己硬是頂著不肯就犯,極有可能與其反目成仇。

這樣一來,孫家就等於是綁死在二皇子身上了,萬一那沒滿月的孩子日後有什麼閃失……

左右也不是被圍觀,只不過是隔牆有耳罷了,便豁出去一回又能如何?

剛想到這裡,就聽外面腳步聲漸行漸近,等到了門口,又躊躇不前起來。

這等舉動,倒讓孫紹宗又忍不住好奇起來——既是太子早就安排好的,怎又如此瞻前顧後的?

難道說,這人還敢違逆太子的命令不成?

越想越是狐疑,他便忍不住湊到了門前,探頭向外窺探。

等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孫紹宗心下頓時恍然,原來門外竟是太子妃的心腹女官鄒輕雲,怪不得……

正想著,卻見那鄒輕雲銀牙一咬,上前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什麼人?」

「殿下,娘娘方才忽感不適,怕是無法前來侍奉……」

竟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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