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初入王府

午正二刻【中午12點半】,孫紹宗的馬車堪堪停在北靜王府門外,便有守門的小廝一聲聲的傳入後宅花廳。

等到他在王府管事的引領下,跨過二門之際,水溶和衛若蘭已經親自迎了出來。

隔著老遠,便哈哈笑道:「孫大人緣何姍姍來遲?可叫小王在家好等!」

孫紹宗急忙緊趕幾步,眼見離得近了,這才收住腳步抱拳一禮,苦笑道:「也是巧了,早上接了樁案子,這好容易處置妥當,誰承想半路又撞見兩伙道士當街對罵,沒奈何只得又繞了一程。」

衛若蘭近來因官場失意,頗有些遁入空門的念頭,故而對這出家人的事兒,難免關注的就多些。

此時聽說兩伙道士當街對罵,全無出塵離世之姿,不由詫異道:「兩伙道士當街對罵?這卻是為了什麼?」

「嗐!」

不等孫紹宗回答,水溶甩著月緞白的袍袖,嗤鼻道:「還不就是因為昨兒,那清虛觀的張道士突然上書,讓朝廷選拔道門弟子,去南疆隨軍祈福,以便盡量避開南疆的毒瘴。」

衛若蘭這才恍然,忍不住搖頭感嘆:「不想這些出家人,也有捨身報國之志。」

聽了他的感嘆,孫紹宗嘿然一笑:「衛兄果然是個君子,可惜卻把那些道士想的忒好了些——若真有報國之志,兩伙道士又怎會當街對罵?」

水溶也在一旁哂道:「這回張道士算是把臉撕破了,南北道門之間,怕是非要好好做過一場不可。」

衛若蘭聽的愈發糊塗,忙問其中究竟。

卻原來,自打兩年前皇帝開始求仙問卜以來,道門的地位也隨之大大提高。

但正應了那『外來和尚會念經』的說法,這京城裡的清虛觀雖然名頭不小,可平日里總在人前露臉,難免就失去了神秘感。

故而即便身為地頭蛇,近來卻被江西龍虎山壓了一頭。

那張道士此次上書朝廷,請求選拔道士隨軍,乍看似乎是忠君愛國之舉,但有心人都看的出,他這封奏疏的重點,其實是那『熟悉南方地理天候』的前綴?

加了這句前綴,被選拔去軍前效力的,自然只會是那些南方來的道士。

而以江西龍虎山為主的南派道士,對此自然是大為不滿,所以才有了今日當街對罵的場景。

「好了。」

水溶把前因後果說了,眼見衛若蘭搖頭嘆息不止,便不耐的把手一招:「不說那些牛鼻子了,這大冷的天,孫大人又是冒著風雪前來,且先隨小王去花廳,吃幾杯熱茶暖暖身子。」

說著,上來熱情的與孫紹宗攜手而行,進到了一派春意盎然的花廳之中。

兩下閃出幾個女子,殷勤的替三人脫去了斗篷、狐裘,孫紹宗初時倒沒在意,後來見衛若蘭微微躬身,似是在禮敬那幾個女子,才覺察出些異常來。

這幾個女子年紀都在二十齣頭的樣子,而且個頂個滿頭金玉,絕非一般丫鬟可比。

這是……

孫紹宗登時想起了水溶某樣癖好:喜用侍妾待客。

當初賈寶玉就是來王府赴宴的時候,就是在酒桌之上,同水溶的一個侍妾瞧對了眼,然後乘興就滾了床單。

後來那侍妾死時,賈寶玉還親自到王府奔喪來著。

眼見那幾名小妾替眾人褪去外套之後,也並沒有要退場的意思,反而婷婷裊裊的隨侍在側,孫紹宗暗嘆一聲,卻也只能入鄉隨俗。

畢竟用侍妾迎客,也是古老相傳的習俗——宋時蘇東坡不還拿懷了孕的小妾換馬騎么?

而且這年頭有怪癖的王公貴族,也真是海了去了,沒撞上個用孌【蟹】童迎客的,就已經算是萬幸了。

再說……

自己連王妃都睡過了,被幾個小妾侍奉,又有什麼受不得的?

當下也不以為意,同水溶、衛若蘭兩個談笑起來。

如今這當口,三言兩語的,自然就說到南疆戰事頭上。

水溶也聽了些傳聞,好奇的打聽孫紹宗可要南下為將。

衛若蘭則是有些躍躍欲試,頗有投筆從戎之意——不對,他本就是軍伍出身,只能說是做回本行。

就這樣聊了一齣子,孫紹宗卻生出些疑惑來。

按理說,都這等時辰了,寒暄幾句就該設宴了才對,怎得對面兩人提也不提,倒像是在東拉西扯的拖延時間?

這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為水溶扯了這半天,終於也耐不住性子了,沖身邊的某個侍妾一揚下巴,吩咐道:「去外面瞧瞧,看王妃可曾到了。」

聽到『王妃』二字,孫紹宗心下就打了個突兀。

不過轉瞬間他就又定下心來,若真是事情敗露了,水溶方才絕不會是這等熱絡……

等等!

雖說以妾待客,在王公貴族之間並不罕見,可這是不是也從側面證明,水溶可能存在著綠帽情節?

當下,孫紹宗看水溶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

不過這想法,很快也被孫紹宗給否決了。

因為就算是水溶有那種特殊愛好,總也不好當著小舅子的面表現出來吧?

哪這時候請出王妃,又是為的什麼?

狐疑的向門口掃了眼,目送那侍妾縮著肩膀,鑽入漫天風雪之中,孫紹宗回過頭來,忍不住起身試探道:「王爺,王妃娘娘若來此,下官是不是該暫避才是?」

「誒~!」

水溶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正色道:「你這一走,王妃來了還有何用?她今日過來,就是為了向孫大人你當面致歉。」

當面致歉?

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負距離討饒過了,哪還用得著當面致歉?

不過聽了水溶這話,他倒是心下稍定,只當是水溶是為拉攏自己,特地準備了這一出。

然而隨即那心又提了起來。

他自己倒是有信心,不會露出什麼馬腳,可那衛瀅卻似乎算不得機敏……

正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外面卻已是腳步紛紛,隨即門帘左右一卷,那奉命去請王妃的侍妾當先而入,後面緊跟著的赫然正是夏金桂。

這小蹄子也在?

孫紹宗一時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擔驚受怕。

有夏金桂在,衛瀅真要出現什麼紕漏,她也能從旁彌補一二。

可問題是,她之前早有從中作梗的前科,這回能老老實實的做個輔助么?

這時一個高挑的身影,也映入了眼底,就見她雲髻高挽、峨眉淡掃,又搭著頭頂、雙肩掛了寫霜雪,淑麗中存了三分冷傲,眉眼間卻又多出一絲迷濛。

雖不似往日颯爽之姿,那嬌態卻陡增了幾分,當即將屋內幾個侍妾,襯的相形見絀。

孫紹宗方才起身之後就未曾坐下,此時自是躬身迎候。

而眼見那魁梧的身形近在眼前,衛瀅步子一頓,掩在百褶裙下的雙腿,沒來由的就有些酸軟,那藏在鹿皮靴子里的雙足,更是痒痒麻麻的,直似是被什麼東西一寸一寸的裹纏上來。

之前在偏廳里,她也不知醞釀多少次情緒,模擬了多少回與孫紹宗碰面的情景,杜撰了多少義正言辭。

可真到了孫紹宗面前,那準備好的一切,全都不知飛到了何處,兩片櫻唇雖顫顫而動,卻無半字吐出。

雖說這多是心理活動,可那愣怔的時間,卻難免久了些。

眼見得這場面就有些僵持。

水溶雖然一時未曾多想,只當她是心高氣傲,難以放低姿態致歉——但要是再這麼拖延下去,他會否看出什麼,可就難說了。

「呀!」

也就在這當口,一個天真又冒失的聲音,竟搶在了衛瀅前頭。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夏金桂西子捧心一般,扶著胸前半邊碩果,兩隻會說話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緊了孫紹宗,激動道:「早聽聞孫大人身量魁梧不凡,是男兒中男兒,今日一見,果然是……果然是……」

話只到了半截,那臻首忽然一垂,偏又把滿臉紅暈映入了眾人眼底。

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倒讓水溶、衛若蘭有些愣怔,心中不約而同的想著:原來還有女子喜歡這種類型的!

孫紹宗心裡卻是暗贊了一聲:這小娘皮果然好演技!

而經夏金桂這一打岔,衛瀅也終於緩過些勁兒來,用力將銀牙一咬定住心神,屈身向孫紹宗道了個萬福:「昔日因蘭哥兒的事兒,我對孫大人多有得罪,還請大人看在王爺面上,不要同我一個婦道人家計較。」

說著,起身幾步繞到了水溶身邊,端起他那杯茶水,雙手捧著向孫紹宗一舉:「今日我以茶代酒,先向孫大人賠個不是。」

說著,用袖子遮了,連飄著的茶葉梗一併喝了個乾淨。

孫紹宗此時才像是驚醒過來一般,擺著手連道:『使不得』『受不起』。

「有何使不得的?」

水溶在一旁哈哈笑道:「若非孫大人秉公直斷,蘭哥兒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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