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腰中仗劍

除了打頭的探春、襲人兩個,後面林黛玉、薛寶釵、賈惜春三人,則正將局促不安的平兒圍在當中。

見此情景,孫紹宗不由得站住了腳步,卻還來不及多想,就聽身前不遠處傳來一聲嬌呼:

「呀~!」

孫紹宗忙將實現從那山頂挪回了身前,就見個小小的人兒,正用帕子掩著櫻桃小口,驚詫的望著自己。

這少女孫紹宗雖沒正經見過幾次,卻也曉得她正是史家的小姐史湘雲。

得~

這省親別院里的女主人,刨開身為寡婦的李紈不提,竟是一股腦都到齊了——只是不知道,她們今兒擺出這陣仗,卻又是為了什麼。

孫紹宗心下正自起疑,對面史湘雲也終於晃過神來,忙將那帕子往指頭上一絞,訕訕的道了個萬福:「湘雲見過孫家二哥。」

不過下一秒,她便又活力滿滿的挺直了身子,嬉笑道:「頭一遭離著孫二哥這般近,方才還真是唬了我一跳呢。」

說著,又把那絞著帕子的青蔥,往山頂上面一指,脆聲道:「孫二哥快跟我來吧,姐妹們可都在上面等著呢。」

這丫頭也不容人拒絕,蹬蹬蹬攀了幾階,聽後面靜悄悄的,便又回過頭來,直用一雙明燦燦的大眼睛無聲催促。

孫紹宗心下雖還是有些疑慮,可也不至於會害怕幾個小姑娘。

再說其中還有平兒在,依照兩人如今的關係,真要有什麼不妥的,她在上面早就該想辦法示警了。

因而孫紹宗便在史湘雲的催促下,跟著她一起拾級而上,到了山頂的小亭之中。

亭中眾女也早在上面瞧見了他,那賈探春後退幾步縮回了亭中,襲人則是落落大方的迎了上來,尊稱了一聲『孫大人』。

不等孫紹宗應下,那亭中眾女也都遙遙的施了一禮,皆都口稱『孫家二哥』。

那亭中一時鶯聲燕語不絕,幼小的聲嬌體柔、豐熟的溫潤可人,這一口一個『哥哥』的叫著,還真是讓人……

怪不得那賈寶玉靜不下心來讀書,整日泡在這等脂粉堆兒里,便是自己怕也未必把持的住。

想像著賈寶玉平日里的生活,孫紹宗心下也不知是憐是妒,面上卻是笑盈盈的抱拳還了一禮,笑道:「諸位妹妹借了平兒的名頭,把我誆到這裡,莫不是要有什麼指教?」

說話間,他的目光卻越過前面的探春、迎春,落在了平兒身上。

就見平兒捏著帕子滿面羞紅,那樣子愈發的忐忑,卻並未有什麼焦躁之意,反倒隱隱透著些期待。

看來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這般想著,孫紹宗心下愈發的放鬆下來,便自左至右,將眾女的神態一一收入了眼底。

史湘雲和賈探春躍躍欲試,薛寶釵略有些無奈,賈惜春瞪著眼睛,似乎是在期待什麼,卻更多的在扮演路人甲。

最特別的還是林黛玉,那一雙翦水瞳仁會說話似的,透出『左右為難』四字,卻不知她到底是在為難什麼。

出乎意料,頭一個開口的竟不是史湘雲,反而是那賈探春,就聽她努力挺直了腰板,脆聲道:「我們今兒請孫二哥來,主要是想跟孫二哥,商量一下平兒姐姐的事兒!」

「平兒的事兒?」

「沒錯。」

史湘雲緊跟著開口道:「孫二哥也是常來常往的,平兒姐姐人品,自不用我們多言——她若非是心有所屬,又對璉二哥失望至極,斷不會……」

「雲丫頭!」

聽她嘴裡沒個把門的,竟把賈璉也捎帶上了,一旁薛寶釵忙喝住了她,又接茬道:「我們幾個自小就和平兒姐姐在一處,不是姐妹勝似姐妹,自然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

「不錯。」

賈探春又介面道:「所以咱們姐妹們私下裡一商量,就想著替平兒姐姐,向孫二哥討個不情之請。」

「也算不得什麼不情之請。」

史湘雲被寶釵呵斥了一聲,老實了沒片刻功夫,便又忍不住冒頭道:「以平兒姐姐的人品樣貌,難道還受不得孫二哥的聘禮?」

說著,她忽然斜了後面的林黛玉一眼,嬉笑道:「林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下孫紹宗終於知道,林黛玉為何會左右為難了,她同平兒也是自小相處,偏又認了阮蓉這個干姐姐,於這事兒上,可不就是左右為難么?

然而此時聽史湘雲拿話擠兌自己,她也不得不附和道:「自然當得!」

除此之外,卻是再無二話。

前面說過,這年月妾也分三六九等,最高的明媒正娶的良妾,次一等的是無媒無聘的賤妾,再差些則是有名無分的開臉丫鬟、暖腳丫鬟之類。

雖說進門之後,妾的地位高低,始終還是要看受寵與否,但有聘有媒的良妾,總歸腰板更硬一些。

所以才有了今兒,眾女欲替平兒索要聘禮之舉。

此時眼見眾女都目不轉睛的,期待著自己的回應,孫紹宗不由啞然失笑。

順手從袖囊里摸出個物件來,展示給眾人道:「得虧我早就把信物準備好了,否則被你們這一催逼,倒好像我並非出自本意似的。」

眾女眼見他手上一物亮閃閃、金燦燦的,卻看不太真切,正待問個清楚明白,史湘雲卻早上前一把抓在手裡,仔細把玩兒了片刻,忽然驚訝道:「呀~這當真是像極了平兒姐姐!」

眾女在後面見她一驚一乍的,都不禁伸長了脖子,薛寶釵更是笑罵道:「你只顧自己瞧什麼稀罕,還不把東西交到平兒手裡!」

史湘雲這才恍然,忙轉身回了亭中,把那東西往平兒手裡一塞,嬉笑道:「平兒姐姐可拿仔細了,莫被誰搶了去。」

平兒其實早看出,那物件正是當初孫紹宗專門為自己訂做的懷錶,但被史湘雲塞在手中,那沉甸甸的觸感,還是讓她的呼吸為之一重。

顫巍巍將那純金的殼子挑開,咔噠作響的錶針,與內側惟妙惟肖的頭像浮雕,登時映入了眾女眼中。

眾人不禁為之嘖嘖讚歎,尤其是方才全程打醬油的賈惜春,恨不能將個小腦袋,塞進那表裡細瞧。

嘴裡更是喃喃有聲的道:「這繡像當真是別具一格,卻不知是哪位匠人的手筆?」

「自是我親自描上去的。」

孫紹宗兩手一攤:「否則那匠人又未曾見過平兒,怎麼可能刻畫的如此傳神。」

「竟是……」

「好啦!」

惜春還待再問,卻早被史湘雲把話截斷,嬉笑道:「咱們竟是白操心了一場,卻還在這裡礙什麼眼?」

說著,扯著惜春便向山下行去。

林黛玉、薛寶釵、探春、襲人幾個,也都緊隨其後。

林黛玉路過孫紹宗身邊時,有些欲言又止,大約是不忿他的花心,想為阮蓉抱打不平。

但礙於平兒就在一旁,到底是沒能說出口,只一咬櫻唇垂首而去。

薛寶釵則是歉意的告了聲罪,這才與襲人攜手而去。

這山頂小亭內外,轉瞬間就只剩下孫紹宗與平兒兩個遙遙相對。

孫紹宗露齒一笑,將兩條粗壯的臂膀乍開,平兒羞臊的遲疑了半晌,又在扭捏的往前蹭了幾步,卻早被他迎上前一把裹進了懷裡。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眾女嘰嘰喳喳的到了山腳,斜下里忽然閃出了兩個人來,趕上前催問道:「上面如何了?那孫二郎可曾應下?」

就聽薛寶釵道:「嫂子這次可真是杞人憂天了,孫大人果然是個知道疼惜人的,竟早就備下了信物。」

卻原來這迎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李紈、素雲主僕。

而這次眾女之所以會起意,要幫平兒討聘,也正是李紈的主意——只是她畢竟是寡婦身份,倒不方便與眾女一起出面。

此時聽薛寶釵幾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將那山頂發生的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又細問了那懷錶的模樣。

李紈下意識抬頭望向山頂,雖什麼都未曾瞧見,卻是久久不願移開視線。

眾女雖都不是愚笨的,可到底是青春年少,對男女之情一知半解。

其中唯有薛寶釵和襲人兩個,隱隱猜出她是推人及己,把自身對美好歸宿的嚮往,寄托在了平兒身上。

薛寶釵生怕她這樣久了,會引起旁人不必要的聯想,忙上前故作笑鬧的搡了她一把:「讓我們在外人面前出了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今兒晚上,嫂子得給詩社做個東道才行!」

李紈晃過神來,自是滿口的應了,於是一眾鶯鶯燕燕,便都去了稻香村中,只留下襲人、素雲兩個守在山下,到時候也好替平兒送孫紹宗出去。

襲人倒沒什麼,左右平兒的事兒算是妥了,寶玉今兒又在外面野,在那裡閑著不是閑著?

素雲卻是有些躁動難安,不住的抬頭向山頂張望。

可那山頂為了安全起見,還堆了半人高的石牆,在這山腳下除了紅彤彤的四方頂子,壓根也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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