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倒戈

孫紹宗遠遠的綴著雙妃,眼見就快跟到太子養傷的小院了,斜下里卻忽然有一人攔住了他的去路,看那矮胖的身材、諂媚的表情,卻不是詹事府主簿王德修還能是誰?

「方才多謝孫大人替卑職通稟!」

就見王德修先深施了一禮,繼而指著前院的方向,道:「您剛才奉命去迎北靜王妃的時候,前院有人傳信,說是您府上的趙管家領著個年輕女子找上門來,好像有什麼要緊事稟報。」

趙仲基領著個年輕女人找了過來?

孫紹宗聞言不覺有些莫名其妙,因太子府離孫家不遠,趙仲基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跑過來向自己稟報,倒也並非什麼怪事——可那年輕女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雖然也在外面欠下了些風流債,可那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斷不敢晴天白日的找上門來。

心下狐疑,正巧這邊兒也要等北靜王妃離開之後,才好去向太子打聽究竟,眼下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去瞧瞧趙仲基在搞什麼鬼。

於是孫紹宗謝過王德修,就匆匆的趕奔前院。

因那細雨如霧,被風一吹便四下里飄零,即使是在迴廊里走動,這出出進進的走了兩遭,還是弄的一身的潮意。

所以到了院門附近,孫紹宗先從袖袋裡摸出帕子,把臉上的雨水揩去,這才板著臉進到了門房之中。

一進門,就見趙仲基拘謹的坐在角落裡,顯然是被太子府的名頭給鎮住了,佝僂著身子、雙手搭在膝上、泥雕木塑似的僵著,唯有一雙眼睛忐忑不安的亂轉。

與之相比,倒是那年輕女子顯得十分淡定,大大方方的坐在趙仲基對面,完全沒有與男子獨處一室的窘迫。

「是你?」

孫紹宗看清那女子的模樣先是一愣,繼而頓時恍然起來,脫口問道:「你莫非也是為了衛若蘭而來?」

就見那女子盈盈起身,沖著孫紹宗施了一禮,卻並非常見的萬福,而是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果然什麼都瞞過孫大人的法眼。」

卻原來這女子並非旁人,正是那櫳翠庵的假尼姑妙玉。

不過今兒她可沒穿那件標誌性的百衲衣,而是一身素白的廣袖流仙裙,那瑩白如玉的雙手合十,兩隻薄弱蟬翼的袖子,便在身前飄飄蕩蕩,配上她一貫清冷的氣質,愈顯出塵脫凡之姿。

這變化……

衛若蘭這次就算能逃過一劫,也未必能官復原職,弄個不好,說不定就前途盡毀了。

如此一來,與史家的親事自然是無疾而終。

莫不是假尼姑覺得有機會趁虛而入,所以乾脆連行頭的都改了,日後也好順利的嫁到衛家?

孫紹宗一邊在心裡胡思亂想著,一邊板著臉問趙仲基:「你怎麼會和妙玉師太一起過來?」

早在孫紹宗進門的時候,趙仲基就已經跳了起來,不過見孫紹宗的注意力都在那女子身上,便識趣的站在牆角沒有開口。

此時聽孫紹宗問起,他才連忙躬身稟報道:「這位姑娘到了咱們府里,先求見了大太太,然後才提起要見一見二爺——因大太太發了話,小的又正巧有些事情要向二爺稟報,就帶著她一塊找過來了。」

以賈迎春那遇事則躲的柔弱性子,若知道妙玉是想給自己添麻煩,肯定不會答應讓她見自己——估摸著這假尼姑應該沒跟她說實話。

想到這裡,孫紹宗將袖子一甩,趙仲基立刻乖巧的退到了門外。

「說說吧。」

孫紹宗大馬金刀的往主位上一坐,隨手給自己斟了杯熱茶,淡然道:「你憑什麼認定我能救他,又憑什麼認定我會出手救他?」

「大人您素有神斷之名,這案子又頗多蹊蹺之處,只要您肯親自出馬,必然可以……」

「打住。」

眼見妙玉空口白牙的,講出來的話絲毫沒有說服力,甚至連最基本的朝廷制度都沒弄清楚,孫紹宗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搖頭道:「先不說蹊蹺不蹊蹺的,我身為衛若蘭的上司,按例是應該要避嫌的,根本不可能參與到此案當中。」

「可凡事總有個例外!」

妙玉據理力爭道:「就算朝廷不允許您參與此案,您只要暗中調查找到一些證據,再交給查案的人,不就成了?!」

呵呵。

冒著得罪大理寺和刑部的風險,暗中調查證據,然後再把功勞拱手讓人……

憑什麼?!

孫紹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語道:「還是那句話,你憑什麼認定我會出手救他?別忘了,他在刑名司里一直試圖挑戰本官,而且衛家和我家向來不睦。」

「可是衛公子私下裡,其實很佩服大人的能力!」妙玉見他說的不容置疑,情緒略略有些激動起來,將那酥胸一挺,急道:「再說經過天狗吞日時……」

「咳!」

孫紹宗乾咳一聲,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妙玉也自知有些失言,忙含糊的跳過了這節:「他也有心與大人和睦相處——而令兄與衛指揮雖有舊怨,可眼下天各一方,早已沒了利益衝突,您何不藉機讓兩家重歸於好?」

好個『以和為貴』的想法。

可惜這假尼姑,壓根沒弄明白事情的複雜程度。

沒錯,最初衛家與孫家結怨,的確是出自孫紹祖和衛如松的利益衝突,可到了如今,雙方敵對的最大癥結卻早不在這上面,而在於北靜王與忠順王的衝突!

雙方背後的大佬鬧得勢同水火,作為附庸的孫家與衛家,難道還能私下裡冰釋前嫌?

大約是瞧出了孫紹宗的不以為然,妙玉心下更急了,再顧不得什麼道理不道理的,哀求道:「還請大人救他一救,衛公子是……是個好人啊!」

好人?

好人沒好報的事兒簡直多不勝數,也不差這麼一件。

孫紹宗當即就想嗤鼻一笑,果斷回絕掉這荒唐的懇求。

只是話到了嘴邊兒,他卻忽然又改了主意,太子與忠順王素來交好,而北靜王妃求到太子府上,若是太子最終允諾要出面保下衛若蘭,忠順王自然也不會阻攔——如此一來,自己此時斷然拒絕,豈不是枉做壞人?

想到這裡,他到了嘴邊兒的嗤笑,立刻替換成了舉棋不定的遲疑之色,沉吟道:「此事干係重大,豈是你空口白牙一句『好人』,就能讓不惜以身犯險的?」

說著,他起身在屋裡來迴轉了幾圈,就在妙玉滿面忐忑,不知在糾結什麼的時候,又停下腳步道:「這樣吧,你先在這裡稍候片刻,容我去仔細琢磨一下,中午之前再給你准信兒如何?」

話音剛落,他也不等妙玉回應,便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二爺。」

趙仲基正門神也似的守在外面,見孫紹宗從裡面出來,忙躬身見禮。

孫紹宗也不答話,徑自到了左側的迴廊中間,這才停下腳步,回頭向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趙仲基問道:「你方才不是說,還有事情要稟報嗎?」

「是這樣的二爺。」

趙仲基忙道:「今兒一早您出門之後,咱家就來了個乞丐頭,自稱是什麼洪九,說有天大的事要稟報,因二爺您不在家中,小人就盤問了他幾次,誰知他死活不肯明說,非要等您回去再當面稟報。」

洪九有天大的事要當面稟報?

孫紹宗的表情頓時鄭重起來,旁人或許不曉得,但他既然立了洪九做『乞丐保甲制』的招牌,自然會留意洪九的一舉一動。

經過最初的不適應之後,洪九這保長是越當越有心得,又因為他是官方扶持的第一個保長,甚至還和趙無畏攀上了關係,所以後續被任命的一些保長,即便不以他馬首是瞻,也要賣他三分面子。

因此到了如今,洪九儼然已經成了京城之內數千乞丐的共主,再不是當初那個為了幾兩銀子,就要絞盡腦汁的小乞兒了。

雖說在孫紹宗眼裡,洪九仍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棋子,可單論消息渠道,他怕是比官府還要靈通些。

眼下洪九跑到孫家,說是有天大的事情要當面稟報,就算說的誇張了些,恐怕也絕不是什麼小事——要真是小事兒,他也不敢找到孫紹宗頭上。

可眼下孫紹宗也是剛到太子府,委實是脫不開身,所以只好囑咐趙仲基,先把洪九留在家中好生招待,等自己回去再細問因由。

「二爺。」

趙仲基得了吩咐,原本是要打道回府的,只是目光掃到門房時,卻又停下了動作,遲疑道:「那妙玉師太……」

「這你就不用管了,如果大太太問起她,你就說她已經回榮國府了。」

趙仲基這才躬身告退。

打發走了趙仲基,孫紹宗估摸著太子哪裡也該進行的差不多了,於是又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後院。

結果剛到院外的夾道附近,就見北靜王妃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下步出了院門。

孫紹宗正待避到一旁,卻聽那北靜王妃主動招呼道:「孫大人留步!」

說著,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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