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酒池肉林

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眼見那女子,被自己這一番話激的暈了過去,孫紹宗忍不住暗自嘆息,然後便吩咐道:「蘇縣丞,勞煩你將這女子收押到大興縣衙,等她清醒之後再重新錄取口供。」

蘇行方原本正在嘆服他破案的手段,忽然聽到這話,連忙推辭道:「這如何使得?案子既然是大人親自破獲的,我大興縣怎好……」

「無需多言,儘管照做便是。」

孫紹宗擺擺手,示意蘇行方不必推讓,轉頭又沖周長史躬身一禮道:「人犯既是我扣下的,若是連累周大人被王爺責備,孫某心下也實在過意不去,不如孫某陪周大人一起面稟王爺如何?」

周長史能在忠順王府里的得勢,自然也不是那缺心眼的,稍一琢磨,便猜到他大約是怕自己在王爺面前搬弄是非,所以才要親自前去解釋。

但孫紹宗這番話非但說的冠冕堂皇,真要跟著去了王府,也的確能替他分擔責難。

故而周長史心下雖暗罵『姦猾』,嘴裡卻連道了幾聲『求之不得』。

於是乎蘇行方喊來家奴,押走了那行兇的金鳳;蔣玉菡和周長史,則催促著戲子們趕緊收拾行裝——既然都鬧出人命案了,今兒這戲肯定是唱不下去了,至於以後還唱不唱,就要看忠順王的意思了。

至於孫紹宗,他先到樓上同便宜大哥與賈赦,道明了前因後果,又喊出阮蓉交代了幾句,叮囑她莫忘了讓人將尤二姐送回家中。

「老爺既然都已經驗看過了。」

卻聽阮蓉似笑非笑的道:「不如直接把人抬回咱們府里算了,也省得這來來回回的牽腸掛肚。」

嘖~

這尤二姐果然是個沒心眼的,才多一會兒的功夫,便連這事兒都被套出來了。

孫紹宗倒也不遮掩,只腆著臉嘿嘿笑道:「左右我也就是貪圖她那身子,既然已經得了手,還有什麼好牽腸掛肚的?是今兒抬回去,還是以後再抬回去,你替我做主便是。」

「呸~」

阮蓉啐道:「老爺這話若是讓人家聽了,怕不知要傷心成什麼樣!」

嘴裡替尤二姐打抱不平,但那芙蓉粉面上卻忍不住透出些竊喜。

這年頭的女子,基本都不敢奢望丈夫會獨寵自己一人,因此只要獲得的寵愛能超過旁的妻妾,也便心滿意足了。

孫紹宗見她那明嗔暗喜的小模樣,少不得攬在懷裡兜弄了幾口,又約定好晚上挑燈夜戰,這才施施然下得樓去。

到了樓下,就見那些戲子們連同王府的豪奴們,大包小包的裹了許多家當,一時卻哪裡來得及動身?

不過既然已經拿下了兇手,周長史也便沒有由頭再拿他們立威,於是乾脆自顧自的上了馬,又邀孫紹宗與自己並轡而行。

雖說蔣玉菡還在後面忙活,但孫紹宗方才查出真兇,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此時倒不妨顯得疏遠些,才不至於會捲入周長史與他的內鬥當中。

故而孫紹宗便欣然從命,也解了韁繩翻身上馬,與那周長史信馬由韁的東拉西扯起來。

要說這周長史既是正經文人出身,又做慣了伺候人的『王府大總管』,言辭間倒也算是妙語連珠——只是他無意中流露出的桀驁本色,卻又實在讓孫紹宗與其親近不起來。

正閑扯著京城趣事,孫紹宗心中突發奇想,脫口問道:「卻不知周大人可曾聽說過『陶朱金貝』?」

就見周長史的表情驟然一凝,支吾半晌,這才打著哈哈道:「這『陶朱金貝』最近傳的沸沸揚揚,周某豈會不曉得?」

這表情……

還真讓自己給蒙著了!

孫紹宗方才突然想到,在京城中有能力捧紅那『陶朱金貝』,又極是貪戀錢財的人,具體能有多少還不好統計,但忠順王卻必然是其中之一。

因此他才忽然開口試探,沒想到竟是一擊即中!

只是確認這忠順王這個幕後黑手,孫紹宗卻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鬱悶好了。

若是換了旁人設局,只需想朝廷稟明這其中的兇險,再將其拿下也便是了。

可這事兒既然是忠順王做的……

即便稟明朝廷,倒霉的也未必是忠順王!

「孫大人、孫大人!」

周長史見孫紹宗忽然沉默起來,便疑惑的試探道:「莫非這『陶朱金貝』有什麼蹊蹺之處?不然怎得孫大人一提起它來,便如此魂不守舍的?」

「這……」

孫紹宗心下權衡了半晌,終究還是直言道:「實不相瞞,孫某總覺得此物驟然興起,似乎蘊含著什麼陰謀,若是因此害了百姓,便……」

「孫大人太過杞人憂天了吧?」

不等孫紹宗說完,周長史便不以為然的道:「不過就是些玩物罷了,如今也不過在賭場里用用,怎得就能坑害了百姓?」

得~

這下更是沒跑了!

以周長史的身份,斷不會去那等下三濫的賭坊取樂,卻一口道破金貝的用途,這要說沒有參與此事,孫紹宗是決計不信的。

不過這事兒和他爭論也是無用,還是到了忠順王面前,再伺機分說才是正理。

故而孫紹宗也只是一笑,並未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書不贅言。

卻說二人率先趕到了忠順王府,門口的豪奴立刻上前,恭謹的伏在地上,給那周長史充當下馬石用。

另一個豪奴也走到了孫紹宗馬前,準備如法炮製,只是看清孫紹宗那威猛雄壯的身軀,卻不由自主的放緩了腳步。

孫紹宗也生怕把他踩出個好歹來,忙利落的翻身下馬,順手把韁繩塞到了那豪奴掌中,沒事人一般跟著周長史,進到了府門之內。

這忠順王府,孫紹宗也來過幾次了,那亭台樓閣是一如就往的古舊,便連其中的家奴婢女,似乎也比以往少了許多。

周長史瞧出他的心思,便解釋道:「自從得知陛下想要清查各家的奴僕,咱們王爺便以身作則,先將家裡篩了一遍,將那來歷不清不楚的一概都辭退了。」

忠順王雖然以行事無忌著稱,但對廣德帝的旨意,卻向來是無不遵從——這大概便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吧。

兩人正往前行,斜下里忽然有人揚聲呼喚道:「周謨。」

周長史停住腳步循聲望去,立刻伏低了身子,恭敬道:「下官見過陸夫人。」

卻只見從迴廊中前呼後擁的,走出一個貴婦人來,不等到了近前,便心急火燎的喝問道:「琪官如今在何處?你可曾為難他了?!」

孫紹宗原本正準備跟著行禮呢,聽了這番喝問,卻不禁面色古怪起來,前些日子為了警示賈寶玉,他特地翻出了王爺側妃的親信侍女,被蔣玉菡挑撥杖殺的舊案。

而這位陸夫人,正是那樁舊案的女主角之一!

可看她這焦急的模樣,分明是對蔣玉菡關懷備至,唯恐他受了什麼委屈,那像是與蔣玉菡有仇的樣子?

莫非自己當初的推斷有錯?

還是說……

這陸夫人已經同蔣玉菡日久生情了?

正琢磨著些齷齪心思,便聽周謨躬身稟報道:「還請夫人明鑒,下官怎敢為難蔣班主?」

大約也知道這位陸夫人,未必肯相信自己的說辭,他便又向孫紹宗一比劃,介紹道:「這位是順天府的孫治中,下官趕到的時候,他便已然查出了真兇,如今蔣班主正帶著戲班上下往回趕,下官怕王爺等的不耐,就先帶著孫大人回來稟報了。」

孫紹宗這時也回過神來,忙躬身道:「下官孫紹宗,見過夫人。」

此『夫人』非彼『夫人』,乃是朝廷欽封的三品誥命,除了朝中重臣的正妻有此殊榮,也常賜給親王的側妃,以便與普通姬妾區分。

那陸夫人聽說是孫紹宗當面,立刻掩嘴驚呼道:「你便是那孫神斷?!琪官常誇你的……」

這話說到半截,她卻忽然閉緊了嘴巴,一張臉只憋得火炭似的紅暈。

半晌才又羞澀道:「妾身還有旁的事情,你們去見王爺吧。」

說著,便火燒屁股似的急匆匆去了。

蔣玉菡到底在她面前誇了些什麼?

孫紹宗既好奇的緊,又覺得渾身不自在,要知道那蔣玉菡可是標準的雙插……呃,其實他應該算是單插頭,自身又附帶插座的那種。

反正甭管他是插頭還是插座,孫紹宗都不想被丫惦記上,尤其這種『羞於出口』的惦記!

懷著複雜難明的心情,跟著周謨繼續往裡走,過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小院門口。

周謨便回身拱手道:「還請孫大人在此稍候,容周某進去通稟一聲。」

「有勞。」

孫紹宗還了一禮,目送周謨進了院門,在那門外靜立了片刻,便聽裡面水聲潺潺,又雜著年輕女子銀鈴也似的笑聲。

正側耳傾聽,便見周謨又匆匆自裡面出來,小聲吩咐道:「王爺正在裡面高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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