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喝可樂 9

雨的臉是四方形的。除了俄羅斯狼犬和阿富汗犬這樣少見的品種,很多犬種面部輪廓都是細長的三角形(連柴犬和臘腸也是),但雨不一樣。

雨的臉是四方形,再加上嘴周圍的皮多出來,因此一口咬住什麼大東西的時候,皮膚會完全撐開,這時的樣子很有趣。咬住大塊的狗咬膠時,雨的嘴角會橫向伸長十五厘米,很逗。我經常大笑。

「好奇怪的臉!」

即便被人直率地指出來,雨也不介意,依舊是一副奇怪的面孔,搖著短尾巴,抬頭看看我:「什麼事?」

我覺得這就是高貴。雨沒有卑劣的地方,絲毫沒有。他滿不在乎地大肆做著怪異的表情。

待在雨的身邊,我很滿足,心平氣和。雖然嘴上說著「好奇怪的臉」在笑,但很快就發現比起好笑,自己更是因為幸福笑出來的。和喜歡的人(或者人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經常開心地笑。

我撫摸著雨,親吻著雨。雨的頭頂、醜醜地鼓出來的嘴角、溫暖的軀體。雨搖著尾巴回應,除此之外卻不再理睬我,和狗咬膠較著勁兒。

比如聽著麥當娜的《美國派》,在有雨的房間里大笑的時候,我心花怒放,因為彼此都自然而然地待在那裡。基本都是在晚上,我們吃過飯以後。

音樂不可思議的事情之一,是它有時會變成明燈。唱片或CD第一個音符墜落的瞬間,燈一下亮了。因此聽音樂的時候,我們家的窗子從外面看也許比別人家的更明亮。

以前,一位女歌手的歌從收音機中傳來,重複著「Tears are on my pillow」,聲音無盡甜蜜卻似乎又充滿好勝,我覺得真棒。DJ好像說,剛才的歌是麥當娜的,但記得不太清楚。去音像店找了找,沒找到相似的歌。假如真是麥當娜的歌,那就是我和麥當娜的初遇。

之後也不曾覺得麥當娜的歌有多好或招人喜歡,雖然激情四射卻沒有破綻,太完美,太統一,直到聽到了《美國派》。

我和雨都特別喜歡這首歌。收在名為《MUSIC》的CD中的第十一首。我有時只重複第十一首,感覺被帶去了某個地方,想永遠待在那裡,有種乾草的味道。「chevy和levee」、「dry和rye」、「pie和die」、「store和before」,歌詞幹脆利落又押韻,聽來悅耳,而且情不自禁想跟著唱。

在《好事成雙》這部電影中,麥當娜扮演的主人公在墓地哼唱這首歌,在同性戀丈夫的男友的葬禮上。

我以前不知道,她的《美國派》是翻唱自男歌手唐·麥克萊恩的暢銷金曲,知道的時候吃了一驚,因為覺得非常適合麥當娜。所謂的適合,就是這首歌將毫無破綻的美髮揮得淋漓盡致,極其自然。

說什麼開著雪佛蘭去河堤,還有那些老友在喝著威士忌,歌詞都是男性第一人稱的,而且高潮是「拜拜,美國派小姐」。不過麥當娜唱出來,讓人感覺也可以有這樣的女人。

「唐·麥克萊恩的,」我跟雨解釋,「聽一聽唐·麥克萊恩的原唱,覺得確實是他的味道,很濃厚。充滿溫暖的鄉土氣息,感覺比麥當娜的更平靜。不過麥當娜的這首歌里,添加了某種毫無戒備的感覺,所以情感更突出。這很美,不是嗎?」

雨還在啃狗咬膠,好像在說,那下次也給我聽聽唐·麥克萊恩的,又好像沒說。

房間因為音樂而明亮溫暖。押韻有節奏的歌詞,我僅僅重複自己知道的部分:Bye-bye Miss Ameri pie. Drove my Chevy to the levee, but the levee was d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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