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叢林悍匪

湘西的山,山山相連不見盡頭,樹大林密遮天蔽日,腳下是散發著酸腐氣味的腐葉,踩上去渲乎乎的,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牧良逢要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青雲嶺,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拜土匪的山頭。青雲嶺名字里雖說有是個「嶺」字,但是山高路險,峰嶺成片。

牧良逢和他的兄弟們穿梭在叢林深處,這是冬天的清晨,天空陰沉沉地還在下著雨,儘管穿戴著蓑衣斗篷,但樹技與草叢上的雨水還是打濕了他們身上的衣服。這是牧良逢熟悉的生活,他在森林中長大,對這一帶的一草一木都極為熟悉,進入叢林,他就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前面不遠處就是青雲嶺。

「排長,我們是悄悄地摸上去還是?」一個兄弟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輕聲問:「這已經進入了土匪的勢力範圍了,他們很有可能在附近安插了眼線。」

說話的是廣東汕頭仔阿財。

「不要緊,我救過王保山的命,他還欠著我一個大人情,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土匪也講信義?」阿財沒有和土匪打過交道,對此充滿了懷疑。

「放心吧!出來混,多少講點義氣,否則在道上也混不下去的。」牧良逢對這些土匪習性比較了解,所以不太擔心。

話聲未落,只聽到後面隊伍里傳來一聲慘叫,一個狙擊排的弟兄掉到了陷阱里,陷阱里全是削尖的竹籤,上面只是加了一層薄薄的草皮做偽裝。好在他旁邊的一個兄弟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這才救了他一條小命。

幾個人連忙把他拉上來,一隻腳已經被竹籤捅了個大口子,鮮血直流。

牧良逢過來看了看陷阱旁邊,發現邊上的一棵樹上劃著一道很深的刀口子,這是一個山裡獵人或是土匪用來狩獵的陷阱,山裡人極少,獵人們擔心會傷到路人所以一般會在陷阱旁邊做個記號。

牧良逢連忙幫那傷兵脫了鞋子,包紮好傷口:「這怪我,我一時忘記給你們交待這些事了,大家扶著傷員跟我走,樹上有明顯記號的地方千萬別過去。」

「這地方真是邪門。」阿財看看他的排長,做了個鬼臉。

幾個人正準備扶著傷員上路,前面的一棵大樹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鳥叫聲,在旁人聽來,這無非是山裡的一聲鳥鳴,但是牧良逢卻作了個手勢,示意大家散開。幾個人都將子彈頂上膛。

「這是土匪的眼線發現我們了,在向同夥示警。」牧良逢壓低聲音告訴他的兄弟們:「這些土匪平時在山裡活動,一是擔心黑吃黑,二是害怕政府清剿他們,所以警惕性極高。」說完,牧良逢大聲朝密林中喊道:「前面可是王保山大當家的地盤?煩勞兄弟們通報一聲,就說204團狙擊手牧良逢前來拜訪。」

林子里安靜了一下後,有人說話了:「來者真是牧英雄?」

「我就是牧良逢,麻煩兄弟向大當家的通報一聲。」

「牧英雄稍等,小弟這就去通報大當家的,讓他親自來迎。」對面的土匪說話很客氣。

說完,牧良逢他們前面有草葉碰撞的聲音,一條黑影從大樹上順著一根繩子滑了下來,直往前面奔了過去,幾片枯葉跟著翻飛,像一陣風刮過。

牧良逢這才注意到,那棵大樹上原來別有洞天:二、三丈高的樹杈上搭著一個偽裝好的小木棚,站在上面估計可以將方圓數千米的情況盡收眼底,而且那木棚極大,兩三個人住在那木棚里絕對不成問題,風刮不到雨淋不著,周圍包裹著天然的樹枝,不仔細觀察怎麼也發現不了這大樹上暗藏的玄機。

宋清湊上前來:「你小子啥時成牧英雄了?土匪們對你這麼客氣。」

牧良逢嘿嘿笑了笑,沒回答他。

一會兒前面又有個聽起來很熟悉的聲音在問:「來者可是牧英雄?」

牧良逢應了一聲,對方這才顯身出來,一行數十人,為首的正是王保山。

王保山看到真是牧良逢,上前磕頭就拜:「牧英雄今天上山,兄弟們不知,迎接來遲了,請牧英雄見諒!」

牧良逢一看這土匪頭子當著自己兄弟的面給外人下跪,卻面不改色,屬於性情中人,心裡多了幾分佩服,連忙扶起他:「王大當家的可千萬不要這樣,我怎麼受得起你這樣大禮。」

「受得受得,我們兄弟幾個的命都是牧英雄給的,磕個頭算啥!」王保山又拱拱手:「牧英雄和各位請隨我來。」

「大當家的,還是把他們的眼睛蒙上吧!?」一個小土匪插嘴。

「媽拉個吧子的,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我揍死你。」王保山大怒:「牧英雄是自家兄弟,又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能這樣待客嗎?」

那小土匪還在強辯:「大當家,可這是咱們的山規啊!」

「在牧英雄面前,什麼山規都可以例外。」

牧良逢今天是有事求人,所以也賣他一個面子:「大當家的山規不能壞了,我們入鄉隨俗,還是把眼睛蒙上吧!?」

王保山急了:「真不用,這也就唬唬那些外人,牧英雄就不用這樣了。退一萬步說,牧英雄真想剿我們,怎麼著也是絕無活路。」

「哈哈,當家的開玩笑了!」牧良逢沒再堅持,跟著一夥土匪往前面走。匪窩是在半山腰的一個山洞裡,洞口是成排的草木,如果不是有人領路,外人還真難發現。進了洞,才發現洞里是另外一番光景,洞內寬闊,冬暖夏晾,洞中有洞,岩石犬牙交錯,尤其是中間一個洞口直通山頂,陽光從上面照射進來,洞里顯得並不黑暗,簡直可以稱得上世外桃源。

幾十個土匪持刀槍而立。

「王大當家的,你招兵買馬的速度可真是快啊!這才多久,手下的弟兄有這麼多了。」

王保山嘿嘿一笑:「都是別的山頭散了,投奔過來的。」說著他看到狙擊排那位受傷的兄弟,立即讓人拿來草藥幫著處理傷口。

「牧英雄今天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你只管開口吩咐。」王保山快人快語。

牧良逢也就不再打馬虎,把事情大致說了。

「這事我知道,是十里牌的趙老虎手下乾的,昨天天沒黑他就派人過來跟我把這事說了,說是給我面子才放你們一馬,還讓我給他二條槍還他人情。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幾十個兄弟一共也就十幾條槍,其他的都是大刀片子。」

「你給他槍了?」牧良逢一聽是這個趙老虎玩的這手就來了火,明明是自己不敢硬搶,卻把這賬變成人情划到王保山頭上。

「給了,兩把都是我洞里最好的槍,八成新的漢陽造,算是我代你還的人情。」王保山大大咧咧說。

牧良逢說:「我今天就想會會這個趙老虎,實話給你說,我們團想收編他們,如果他們不答應,那就只有消滅他們了。」

王保山沉默了一下說:「我陪你們一起去吧!有我在,多少他會給些面子,這些事情好談些。」

牧良逢知道他的難處,如果今天談判不成,肯定會動武,消滅一夥土匪問題不大,但是讓王保山落下個「吃裡爬外、引狼入室」的罪名,今後他再在這一帶混,其他的土匪就不會再買他的賬了。

「你就不要去了,把他們的情況告訴我就成。」

「趙老虎大概有百多號人馬,但槍不多,只有五、六十條,從我這裡去有十幾里地呢!」王保山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這一趟還必須要走,趙老虎這人心狠手辣,萬一有什麼事,我也好給你們一個照應。」

牧良逢看他去意已決,也就不再勸說了,當然,他心裡還有一個想法,就是把王保山他們一夥也收編了,讓他們跟著自己走正路。

王保山集合人馬,跟著牧良逢他們出發了,一個多小時後來到了土匪趙老虎的地盤,遠遠地就聽到前面山頭有槍聲,於是大家加快了腳步。

翻過一個山嶺,終於到了山頂,這山長得有些奇怪,山頂居然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周圍也沒有大的樹木,足有十來畝的面積,好幾十個土匪拿著刀槍站在大雨之中,他們前面的一個木架子上吊著兩個渾身流著血水的中年男子。

「劉掌柜的,你這個人是寧死都要抱著錢啊!那好吧,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說話的是一位40歲出頭的光頭男人,長得凶神惡煞,腰間別著一把盒子炮,手上拿著一把雪亮的馬刀。看到他站在人群前面耀武揚威,牧良逢猜他應該就是趙老虎了。

「他就是趙老虎。」王保山確認了牧良逢的判斷。

「他們在搞什麼?」牧良逢被眼前的這個情景搞糊塗了。

王保山仔細看了看,說:「掛著的一個人我認識,是縣城鴻昌商行的劉掌柜,估計是被趙老虎綁過的,可是人家不願意出太多的錢,於是吊在這裡,準備給他『洗腸』。」

「什麼叫洗腸?」

「洗腸就是把人開膛剖肚,將心肺取出來,送到他家裡去。」

牧良逢一聽大怒:「沒想到趙老虎這伙土匪竟然如此歹毒啊!真是沒有王法了。」

王保山說:「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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