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道與善人 第一百零三章 滴血成珠(下)

想來想去,我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伸手把大瓷碗端起來,我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大瓷碗而已。心念急轉,我端著大瓷碗走出了房門,徑直來到櫃檯,這時大掌柜的正埋頭打著算盤,我用力將大瓷碗放在櫃檯上。說道:「大掌柜的,你家的碗別亂放成不成?弄一碗清水放到我的房間內,這是幾個意思?讓我喝清水嗎?」

「什麼碗什麼清水?現在還沒到飯點,廚房不應該弄個大碗……啊!」

大掌柜的一臉不解的探頭看了一眼,當他看到沉在碗底之中的金色血珠時,頓時驚恐的大叫一聲,手指一顫,差點把大瓷碗給推到地上摔碎。而碗中的清水,也是頓時飛濺而出。不等我詢問個所以然,但見大掌柜的霍地抬起頭盯著我,隨即顫聲叫道:「你你你,你馬上走!馬上離開我的客店,我們不收你這樣的客人,對了對了,你的房錢也還給你,求求你馬上離開!」

看著大掌柜的慘白臉色,以及他那震驚到極點的表情,我相信他沒有開玩笑,他所說的,應該是發自內心的話語。可,可他為什麼看到這隻碗就要轟我出去呢?這是什麼道理啊?

「大掌柜的,你怎麼了?為什麼好端端的要轟我出去呢?我,我又不是沒付你房錢!」

我剛提到房錢,但見大掌柜的瞬間扔給我一疊錢,我分明看到裡面至少有好幾十塊錢,比我身上所有的錢都多。一個商人,能夠崩潰到這種地步,絕非作假了。我定了定神,沒有伸手去拿錢,冷聲說道:「我在你的客店住過一晚,理應付一晚的房錢,所以你的錢,我不會要。讓我離開也可以,但你必須告訴我,這碗中的滴血成珠是怎麼回事?你肯定知道這是道門中的滴血成珠,甚至知道的更多,不然你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另外你還要告訴我,這滴血成珠,和我的離開,有什麼關係?如果你不說個子丑寅卯出來,我是絕不會走的!」

「唉!沒想到大禍這麼快就降臨到我的頭上了啊……顯初先生,你還是快走吧,我們家廟小,養不起你這尊大神,你就別再糾纏了,給我們留一條活路吧……」

大掌柜的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這下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許是看到我堅決的神色,大掌柜的瞬間趴在櫃檯上,先是喘了口大氣,隨之狠狠的盯著我,那雙眼睛,變得有些嚇人,聲音也變得極其的低沉……「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道門的滴血成珠,但我知道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就叫滴血珠,或者……叫催命珠,外面傳言,但凡是最近死的人,在臨死前,都接到過一顆滴血珠。顯初先生,我不管你是不是道士,既然你接到了這顆滴血珠,那,那就是說,下一個死的人,就一定是你,那殭屍肯定會來找你的!」

「慢著!」

我突然一把抓住大掌柜的手,沉聲問道:「你是說……這催命的滴血珠,就是那殭屍給我的?也就是說,只要是被那殭屍選中的目標,都會發一顆這樣的滴血珠是不是?」

「是是……」

大掌柜的舌頭已經打結。

我緩緩鬆開大掌柜的手,此刻的腦海,像是瞬間炸開了一樣。我完全不能理解,區區一個殭屍,怎麼可能四處選定目標,而且還是準確無誤的找到所選的目標,又發出了一顆催命的滴血珠呢?如果是某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做這樣的事情,我姑且還能相信,但是殭屍,殭屍是什麼樣的,我見識過,在湘西我見了太多了。

殭屍並沒有靈智,根本不可能像人一樣有思考的能力,更不必說如此縝密的獵殺計畫,這,這簡直太逆天了!

等等,我記得師父先前說過,這茅山下面鎮壓著一些千年前的老怪物,而且那些老怪物靈智極高,甚至有的比人的智慧都高出不少。難不成這大掌柜口中所說的什麼殭屍,並不是什麼單純的殭屍,而是被茅山派鎮壓封印了許久的老怪物?現在重見天日,故而四處為禍?!

嗯,眼下也只有這一種可能比較靠譜些。

如果真是這樣,那剛死不久的三個茅山弟子,想必也是這四處發催命珠的老怪物所為了!師父讓我調查那三人的死因,現在倒好,還沒等我去調查出個結果,我自己就已經被盯上了。而且是那老怪物的下一個目標,哼!別人的道行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現在的道行,自保的能力還是綽綽有餘的,既然找上了本道爺,那本道爺就讓你現出原形!

「道長!道長快來啊!」

恰在此刻,大門外的街道上,忽然路過幾個手持佩劍的茅山弟子,大掌柜的霍地躥起來,向著外面那幾個茅山弟子大喊大叫:「道長快救命啊!這裡有滴血珠!」我一聽這大掌柜的話語,心裡暗道不好,我正不想和山上的弟子有什麼交集呢,這下竟打了個正著。我氣呼呼的瞪了大掌柜的一眼,剛欲轉身遁逃,但誰知大掌柜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死活不鬆開。

「快來啊!別人他跑掉!他剛接了滴血珠!」

「你快放開!我跑什麼跑?我又沒偷又沒搶的,說什麼屁話快放開我!」

「站住!」

這一瞬間,我和大掌柜的糾纏聲,以及外面突然衝進來而發出的怒喝聲,幾乎同時出現。客店門口,入眼的,乃是一個四十齣頭年齡的中年道士,他面色黝黑,一臉憨態,不過雙目炯炯有神,並不像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主兒,而更像個暗藏威嚴之氣的狠角色。這個人,似乎和夜裡見到的那個戒律堂執事燕照臨類似,也是個帶頭巡視的主兒。

但他和燕照臨不同的是,燕照臨的道行明顯要高過他,因為此人太刻意的隱藏自己身上的戾氣,然而不如燕照臨瀟洒自然,起碼威嚴之氣,給人一種正直的做派。這個中年道士一個箭步逼到我的跟前,雙目狠狠的盯著我,看著他那雙冷冷的眼神,我內心的傲氣頓時也壓不住了,當即怒視回去!

不多時,此人總算敗下陣去,稍稍收回了些許狠光,扭頭向大掌柜的擺手道:「大掌柜的鬆開手吧,有我執法堂嚴森在,這位道友跑不了!」

執法堂?對了,那個燕照臨好像在和師父的對話中,提到過,谷譚派了所有分堂弟子下山來巡查,其中就有執法堂的人。那這個叫嚴森的,想必就是執法堂的執事了吧。但他明顯比燕照臨呆板了許多,我沒好氣的說道:「什麼跑不了?在下頭頂天腳立地,行得正做得直,跑什麼跑?你們把在下當什麼了?」

執法堂嚴森似乎並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簡單的抱了個拳,說道:「在下茅山派執法堂嚴森,敢問道友仙鄉何處?貴上下?滴血珠,是不是由道友接的?」

這嚴森是來盤底了,仙鄉何處是問我在哪座山哪個門派入道修行,貴上下,便是問我的道號是什麼。我如果真要說,就應該說我是茅山派密宗宗師楊遠山的弟子,上顯下初。但我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現在的時局對密宗不利的情況下,顯宗佔據整個茅山派,而谷譚現在在茅山派也是一手遮天,如果我也被「邀請」到山上去,那麼接下去就沒我們密宗什麼事情了。

「遊方算命仙,大號李顯初,在下不懂你們那套規矩,什麼仙鄉何處貴上下,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說白了,在下就是一個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再客氣點,就是個方士而已,比不了你們正統道門傳承,嚴道長也不必這麼客氣的尊稱在下為道友!」

我意興闌珊的抱拳回了一禮,隨便應付了兩句。

此行徑,是故意為之,因為正統道門弟子,非常注重禮數,而我佯裝是一個跑江湖的算命先生,只要把市井之氣做足一些,他們也看不出什麼來。

哪知嚴森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自言自語,也似乎在對著我說:「顯……真是太巧了,我們茅山派的字輩中,也有一個顯字,但茅山派的弟子,我都見過,唯獨沒有見過李兄弟,李兄弟的名字……」

「怎麼?難道名字裡面帶顯的都是你們門派的弟子啊?我說了,我的名字就叫李顯初!」

我依舊咬著牙堅持不肯承認。

嚴森端起大瓷碗看了一眼,隨即冷笑一聲:「可李兄弟若不是道士,這滴血珠,絕不會送到李兄弟的面前,滴血珠一出,必有一個道士喪生在『滴血屍魔』的手下。那滴血屍魔靈智極高,絕不會弄錯,如果這顆滴血珠是送到李兄弟手中的,那麼李兄弟就一定是正統道門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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