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道破天劫 第十一章 鬼胎(上)

或許是我的好奇心太重,越是聽到劉寡婦這麼說,我卻越是想趴在窗戶上往裡面看一眼,我執拗了一下,躡手躡腳的湊到窗戶跟前,剛欲探頭去看,忽然看到一隻鞋從裡面重重的砸向窗戶,嚇得我急忙躲開,怔了怔,我扭頭跑了開來,沒見著人,卻差點被裡面扔出來的東西砸中,這事兒實在是有點丟人啊!

待我紅著老臉跳出了院牆,剛欲開口,但見二卯也張嘴要說話,這時,我急忙擺手道:「你先說!」

二卯上下打量我一眼,問道:「二狗,你的臉……怎麼那麼紅啊?剛才我在外面也聽到裡面劉寡婦的聲音了,你,你沒進去吧?」聽到二卯的話語,我瞬間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哪跟哪啊……

「去你的!」我伸手指了指虛空中的月亮,沒好氣的問道:「月色這麼稀,你也能看到我的臉紅?」

二卯苦笑一聲:「那是當然,你小子的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我怎能看不出來。快說說,到底怎麼了?」

我皺了皺眉頭,將裡面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了二卯聽。二卯聞言,頓時抓了抓下巴,且低聲說道:「這事兒……這事兒的確難辦啊……一個寡婦懷孕,傳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話,除非她心甘情願的讓人知道,否則別人戳穿了她懷孕的事實,那還不是逼著她去死啊?況且她男人劉忠還在世的時候,她的婆婆就一直不待見她,說她是一隻不會下蛋的雞,結果劉忠死了,她守寡這麼多年居然懷孕了,你說說這事兒說出去好聽不好聽?」

「那倒是,可我當時聽到劉寡婦喊肚子痛,還以為要生孩子了呢,也是亂了方寸。」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轉而說道:「二卯哥,還是你懂的多,那你說現在怎麼辦?總不能讓她痛死在屋裡吧?!」

二卯也是為難的皺著眉頭,輕嘆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說一個寡婦懷孕了,誰敢去問去管?誰去管這事兒就和誰說不清道不明了,況且孩子的爹也不知道是誰,萬一再被訛上了,那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不過人命關天,不如我現在去找張支書,讓他去找個娘們來問問劉寡婦需不需要找個郎中看看咋回事?」

「那也只能如此了!」我無奈的點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並說道:「對了,剛才你有沒有看到裡面的大黃狗跑出來?我在院子里只顧著和劉寡婦說話,沒曾想轉頭一看,大黃狗不見了!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唉!我師父讓我來抓大黃狗的,這事兒弄得!」

二卯錯愕的搖頭:「沒有啊!我一直在這門外守著,沒見到大黃狗出來,興許躲在院子里的地窖或者什麼地方,你沒發現吧?唉,我看大黃狗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還是等我找到了張支書,讓他找人來看看劉寡婦要緊,別出什麼人命!」

我應承一聲,目送著二卯離去,冷不丁回頭看到不遠處師父的身影走來,忙上前問道:「師父,你抓住鬼精了嗎?這麼快就回來啦?!」但我的欣喜之情,卻被師父的冷漠神色瞬間所沖淡,但見師父緊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師父來到我跟前,抬頭掃了我一眼,才發現我的存在。

師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向我反問:「大黃狗呢?沒抓到嗎?!」

我頓時一臉難色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再和師父說了一遍,哪知師父怒瞪我一眼,說道:「什麼人言可畏!我們行道之人何須理會這些?救人如救火,怎麼能怕被人說閑話而畏頭畏尾?而且你居然把那隻大黃狗也弄丟了!你啊你,幹什麼事情能幹好的?唉,跑了就跑了吧,為師覺得那大黃狗還會回來的!」

轉眼看了看我身側,師父忙詢問:「二卯呢?他去了哪裡?」

「哦,他去找張支書,讓張支書找人來為劉寡婦看病!」我急忙解釋,但轉而又說:「師父,那劉寡婦好像真的懷孕了,直喊肚子痛,不會肚子里的胎兒出了什麼問題吧?!」說實話,我還是非常同情劉寡婦的,男人死後,她不但沒有改嫁,反而是守著一個空家過活,雖然村裡的流言蜚語不斷,但她還是沒有忘記初衷,也儘管她的婆婆和她幾乎斷絕了關係,但這個女人的做法,至少還是有些地方讓人敬佩的。

師父聞言,頓時氣憤的說道:「你讓二卯去找張支書,再讓張支書去找人,這來來回回要耽誤多少時間?萬一裡面的人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你這個混賬小子,你有什麼名聲可顧的?我們行道之人上不愧對於天,下不愧對於地,如果真有什麼罪責要承擔,就讓我們來承擔,怎麼能心生避禍之心?!」

被師父狠狠的教訓了一頓,我簡直是無地自容,然而,也讓我如同醍醐灌頂,恍然醒悟過來。是啊,我一遇到事,便會忘記自己身為行道之人的職責,而總是生出一些世俗之人的煩惱,這樣有時還真是會誤大事的啊!

但見師父縱身跳進了院子里,我也急忙返回院子。就在這時,屋子裡的劉寡婦,果然還在不斷的痛呼。或許是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劉寡婦不知道又拿起什麼往窗戶上面扔,並言語狠絕的說道:「你們想幹什麼?!我不用你們管,你們滾出去!」但此刻再聽劉寡婦的聲音,已經近乎微弱。

師父沒有顧忌劉寡婦的強烈反感,而是沉聲說道:「劉忠家的,我們師徒乃是行腳道人,並非你們牛窪村村民,聽到你身體有恙,如果方便,在下楊遠山略通醫術,可為你診治。」說完,過了一會兒,卻也沒有聽到劉寡婦的回應,然而師父卻是向屋裡抱拳一禮,轉而示意我打開劉寡婦的堂屋門。

我哪裡不知道師父所謂的打開是什麼意思,房門明明是從裡面上了門閂,而我從外面打開,除非是硬撞開了。但得到了師父的指示,我哪敢怠慢,快步來到堂屋門門前,飛起一腳將門踹開,裡面的門閂咔嚓一聲斷了兩截,我急忙向師父說道:「師父,門打開了!」

師父皺了皺眉頭,快步走進了堂屋,但剛邁進去一步,師父的腳步戛然而止,再看師父的臉色,卻是凝重異常。我忙問道:「師父,怎麼了?」

「小心點!」師父低聲告誡著,且緩步走進了堂屋,我急忙跟著師父的腳步,然而,當我來到堂屋的剎那,渾身莫名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這,這屋子裡的陰氣怎麼會那麼重?難怪師父的臉色會那麼難看了!劉寡婦的房子,和平常人家的一樣,一連三間,從堂屋門進來,左右各有一間內屋,不過她的西屋很明顯是當作灶屋用了,一股子炊煙之氣撲鼻而來,那麼東屋,便是她的卧室。

師父來到內屋門前,先是抱拳,而後恭敬的說道:「如果屋裡面方便,在下就進去了。」說著,師父順手將內屋的房門推開,剛推開內屋的門,我陡然被一股子腐臭的屍氣所驚住,很快便忍不住扭頭乾嘔起來,可我的心裡卻更加的好奇,好奇劉寡婦的內屋怎麼會有屍氣呢?

這太詭異了!

隨著師父緩步來到內屋,我急忙掃視四周,但見這內屋僅僅是一些簡單而又破舊的傢具擺設,最後,我的視線停留在那破舊且散發著濃郁屍氣的床鋪上,而床鋪上面,則是躺著一個面色慘白,蓬頭亂髮的中年婦人,這婦人除了臉色慘白如紙,皮肉更是消瘦得嚇人,說是皮包骨也不為過。

想必她就是村民們口中所說的劉寡婦了吧,只不過,她此刻正出氣多進氣少的仰躺在床鋪上,在我們來到內屋的同時,她陡然扭頭向我們看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嚇得我雙腿一顫,差點掉頭跑掉。但有師父在跟前,我還是穩住了腳步,然而,這劉寡婦的眼神里,卻是充滿了深深的敵意。

但當我看到她隆起很大的肚子時,不禁咂了咂嘴,這肚子都這麼大了,村民們不是說劉寡婦最近倆仨月才懷孕的嗎?現在肚子不可能這麼大吧?或者說,不應該這麼大!

不等我們先開口,劉寡婦卻是咬牙切齒的怒道:「你們想要幹什麼?!」

聽到劉寡婦的話語,我有些不樂意的說道:「劉家嫂子,我師父是來給你診治的,你不要對我們有那麼多的敵意好不好?再者,萬一你肚子痛不及時診治,腹中的胎兒出了什麼事,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孩子?我的孩子?嗚嗚嗚……」哪知劉寡婦聞言,視線頓時落在自己的肚子上,頓時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唉,任何女人在自己的孩子面前,都不得不卸下所有的堅強,這個劉寡婦自然也不例外,她即將貴為人母,又怎能再獨善其身。師父瞪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再多嘴,我急忙閉上嘴巴,生怕劉寡婦再因為我的某句話而情緒激動傷了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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