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敲門聲,令趙客眸光不由盯著身後的大門。
「誰啊!」
聽到敲門聲,婦人從屋裡邁步走出來。
「我!老王!」
只聽門後傳來一人喊聲,聽聲音年紀應該不大。
「老頭子開門啊!」
婦人將目光看向趙客,趙客拍拍身上的塵土,走上前將大門打開。
房門被趙客悄悄開了一道縫後,就見門後一人突然伸手推門進來。
三十齣頭的中年人,只是那張臉卻是蠟黃,消瘦的身板,怎麼看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是村裡的王猝。
一進門,就見王猝,眸光先是在院子里那些棺材上一掃。
旋即回頭向趙客道:「樓老頭,我訂口棺材。」
趙客上下打量王猝一眼,點點頭:「是該早點訂了。」
王猝聞言一愣,見面前趙客眸光盯著自己看,臉色驟然一變怒道:「去去去,不是給我,是給我老娘。」
「哦,王老太啊!」
說出這句的時候,趙客心裡反而一愣,因為這話雖然是出自於自己的口,卻並不是自己要說的。
反而更像是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口說起來。
只見王猝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錢袋子。
打開錢袋,就見裡面是沉甸甸的碎銀還帶著一些銅錢。
在手上掂量了幾下後,就見王猝將手上錢袋一把塞進趙客的手上。
「你是老匠人了,用料都要做好的,棺材越厚越好。」
一旁婦人見狀,一把從趙客手上拿過錢袋,掂量了一下,那雙眼睛都快要眯的看不見了眼珠。
滿口應下道:「好好好,您放心到時候,保管給老太太做的滿意。」
雖然平日里一提及王家這位老太,是個人都恨她三分。
別看是個婦人,可卻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惡婦。
因為他外甥在當地做知府,更是助漲了這老太婆的囂張,嘴巴厲害也就算了,動手起來也不含糊。
村裡不少人都被她打過。
但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大不了躲著點就是了。
偏偏聽說這個老太會邪法,整人的手段也是厲害。
王猝的媳婦,就因為和老太拌嘴了幾句。
結果沒多久,就讓兒媳娘家,雞犬不寧,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手段。
令家裡人半夜總聽到外面的雞鳴,出門一瞧,就能看到自家的雞窩上滿是鮮血。
最後還是兒媳哭著求王老太,這才平安無事。
想啊,對自家兒媳婦,都下的去這樣的狠手,更不要說是別人家了。
不過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手上這麼大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可頂得上普通人家一大家子的棺材錢了。
「別急,樓老頭,跟我出來下,我有要求給你!」
卻見王猝伸手拉著趙客往門外走,似乎還特別避諱了趙客身後的老婦。
拉著趙客走出門來片刻後。
才聽王猝低聲道:「我要的急,最遲要明晚。」
「後天!」
只見樓老頭伴著指頭一算日子,不禁眉頭微挑,低聲道:「怎麼,老太太難道是已經走了?」
當地講究人死第三天,再入葬。
俗稱「服三」又稱「圓墳」「壘三墳」。
但若是第三天,日子不好,就不計這天的日子,改為第四天。
眼下王猝要的這般著急。
怕是這個王老太人已經不行了。
「快了,快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你要許我!」
王猝隨口應付了兩句後,突然眼睛一瞪,伸手一把抓住趙客的胳膊。
趙客下意識揮手想要甩開,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居然甩不開王猝。
再一想,也是,自己現在並非是自己,而是棺材匠人,樓老頭。
力氣自然是比不過王猝這樣三十歲出頭的漢子。
只見王猝雙眼警惕的左右打量一眼,從懷裡又掏出一個錢袋,塞進自己手上。
沉甸甸的錢袋子入手,令趙客不由緊起了眉頭,他雖然並非是真正的樓老頭。
可王猝方才明明已經是給過了錢,這個時候,又給自己一個錢袋。
要說裡面沒貓膩,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只見王猝驟然壓低嗓門,低聲道:「樓老頭,我這口棺材,你要……」
說著話,王猝湊上前來,附耳在趙客耳邊說起來。
只是趙客仔細聽,卻是什麼也聽不到,只待王猝說完了話。
自己不由點點頭,表示可以。
「那就說定了!」
王猝說完,放開趙客的胳膊,轉身快步離開。
「老頭子,怎麼樣啊!」
只見婦人從門後走出來,湊上前問道,只是一瞧趙客,卻見婦人突然一愣。
趙客沒在意,只道是已經談妥了,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王猝的要求是什麼。
邁步走進院里。
婦人等趙客離開後,腦子不由閃過方才趙客臉上的神情。
猙獰陰沉,目含凶光,像是覆上了一層烏雲。
令人想起就令婦人不由自主的突然打起一個冷顫來。
邁步推開房門,只見趙客走進了院里,然而一隻腳邁進門後。
趙客一抬頭,神色頓時愣了一下。
回頭一瞧門後,發現婦人已經沒了影子,門外黑洞洞一片,不時能聽到村子裡,傳來的犬叫聲。
「這??」
方才走出的時候,還是白天,如今走進來的時候,卻已經變成了黑夜?
也難怪趙客一時有些沒能適應。
「老頭子,快點把門關上。」
只聽屋裡婦人催促著,一邊催促一邊自己長嘆口氣:「哎,這個王家老太太真是不省心,你說人都死了,今天都下葬了,棺材裡突然蹦達了一下,村裡人都快嚇死了。」
「已經下葬了??」
趙客一琢磨,這才琢磨出味來,感情自己一隻腳走進來,卻是已經完成了棺材,人都已經下葬了。
至於中間這一天一夜,如何做這個棺材的過程,卻像是憑空被掐斷掉了一頁。
屋裡婦人還在繼續嘀咕著。
「你說,這都說入土為安,就這老太婆,死了還不安生,不過她這一死啊,王猝的媳婦,別提多高興了,這媳婦總算是熬出了頭,不然那老太婆,不知道還要活多少年呢。」
婦人嘴碎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堆。
特別是王猝的媳婦,就是胸前有一大塊月牙狀的胎記。
趙客聽到這裡,臉上突然笑起來,問道:「你怎麼知道有胎記?」
「她餵奶的時候,我看到了,王猝家的孩子,都三歲了,還要吃奶,真是……」
婦人說到這裡,不由得笑出聲來,旋即催促道:「快點,床都鋪好了,趕緊的上床睡覺。」
一聽上床睡覺趙客差點沒滑上一跤。
一想到那位老婦像是水瓢一樣的身材,嘴角一抽,眸光突然看到前廳的屋門還關上。
眼睛溜溜一轉,連忙開口道:「你先睡吧,之前做棺材的材料,我還沒收拾乾淨呢。」
說完,趙客拔腿就跑。
「唉,明天……」
老婦從窗戶探出頭來,見狀連忙揮手,喚趙客。
可趙客見狀反而加快了步子,一個箭步衝進前屋。
「去你的死鬼。」
見狀老婦嘴上不禁罵上一聲,轉身吹了燈就要睡覺。
「嗡~」
趙客將房門輕輕推開。
空曠的前廳,地面上都是木屑。
除了木屑之外,還有零零碎碎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
趙客之所以會注意到這些東西,是因為,這些東西看上去,怎麼看都像是和棺材沒什麼關係。
例如雞骨頭,一篇大悲咒,銅線錢等等亂七八糟的堆放在桌子上。
「桃木?」
趙客手指捏了一撮桌上的木屑,放在鼻尖輕嗅上一口,發現居然是桃木粉。
拿起一旁的線斗,裡面瀰漫著一股腥濃的味道,似乎是鴿子血,但又有些不像。
「奇怪,他到底做了一口怎樣的棺材?」
趙客記得筆記里,樓老頭似乎對這個王老太恨的咬牙切齒。
打算特別製作一口棺材。
至於是怎麼製作,自己還沒來及看呢,結果烏鴉敲門,就打斷了自己。
眼下依舊沒有知道這口棺材,究竟是有怎樣的秘密。
就在趙客心裡疑惑的時候,就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喊聲。
「樓老弟在么?」
聽聲音,人已經進了院子。
趙客走出去一瞧,就見一名看上去大概八十歲左右出頭的老太太正站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