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婦雜記 性騷擾

不是別人騷擾我,也不是我騷擾別人,是我覺得日本人將這個問題搞得有些過火。以至於東京地鐵某些專線,夜晚十一點以後開出了防性騷擾的女性專用車廂。

東京有位大學教授,和學生們坐在一起吃飯,有個穿短裙的女學生蹺著二郎腿坐在他旁邊,他用手打了那女學生的腿一下,讓她把腿放下來,女學生不幹了,說他是「性騷擾」,教授就為此受了處分。據統計,日本國立大學中,2000年度因性騷擾而受處分的教職員是前一年的五倍。也有為性騷擾而被開除公職的,在日本,開除公職是很重的處分,意味著這輩子你再不能教書,再不能在國家部門工作了。能混到教授的份兒上不容易,因為這麼件事丟了前程,總讓人覺得窩囊,讓人說不出口。

我的丈夫在女子大學教書,每天接觸的都是女孩,學校對於男教師的規定很嚴格,也很具體,諸如,說話時不許盯著女學生,不許死乞白賴地請女學生喝酒吃飯,不許跟女生談任何個人隱私,不許跟女生有任何體膚接觸,在辦公室里一個教師一個學生的時候應該開著門……

我問他,說話的時候不盯著對方,眼睛往哪兒看呢?

他說,四處亂轉。

我說,這樣更可怕。

各所學校里都有性騷擾調查委員會,專門處理調查有關「騷擾」一類事件,只要學生告了,委員會就得認真調查處理。往往這樣的事又很難說得清楚,所以男教師們對這類事情都非常謹慎,生怕哪一點沒注意,成了「騷擾」。其實那些女學生在他的眼裡都是大孩子,年齡沒有我們的女兒大,她們的表現也完全是孩子,有時讓人哭笑不得。

丈夫每天帶飯,帶的都是頭天晚上的剩飯剩菜,到辦公室中午用電爐一熱。這學期他指導七個學生寫畢業論文,這七個人每天待在他的辦公室里。在日本,學生沒有固定的教室,教員的辦公室很寬敞,除了冰箱、電爐、電腦、衣櫃以外,還有大量圖書,有大長桌子,有十幾把椅子,供學生和先生共用。丈夫的午飯一熱好,幾個學生就湊過來了,山田敦子說,老師,您的飯真香,讓我嘗一口吧。於是,別的人你也來嘗一口,她也來嘗一口。學生們也帶著飯,丈夫說,我就不敢從她們的碗里舀飯吃,怕成了「騷擾」。

中國有種叫作「夢嬌麗」的減肥藥,外盒上是個穿三點式的女郎,亮著一身瘦肉,展示著線條的美麗。是商家的廣告,沒什麼特別意味。這種葯我們到日本以後常常服用,不是作為減肥,是作為通暢大便的茶來飲用,效果奇佳。丈夫將「夢嬌麗」帶到了學校辦公室,也沒有想更多。有一天,一個叫吉本優香的學生看到了,半開玩笑地指著盒上的「三點式」說老師的辦公室里放這個,這不是「性騷擾」嗎?丈夫不知如何處理這盒很貴的「性騷擾」。另一個學生林久美立即要求將這盒葯給她,她不怕「三點式」。

丈夫回來將這事告訴了我,我說,你真笨,把葯倒出來,換個盒子不就行了嘛。

他說,連盒帶葯都已經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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