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水聲自遠處傳來。
由於四處密林掩蔽，從「維盛路」起，就看不到這條溪流。
隔著原始林聳立在左方，有紀州屋脊之稱的護摩壇山，在雪花的妝點下，高聳在晴朗的冬日天空中。
很久以前——
在屋島會戰中敗北的平維盛，與愛人阿萬隱居在這座山的山麓，但源氏的搜索網卻延伸至此。維盛自知難以擺脫源氏的追緝，但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登上山頂，焚燒護摩，以占卜平家及自己的前程。
煙火沿溪谷向西延漫，維盛便循煙霧的方向，在山麓的一座樵夫小屋裏自殺身亡。護摩壇山也因這個故事而得名。
當地人懷念維盛，便將高野山到護摩壇山，乃至於龍神的數十里棧道，稱為維盛路。
少年伊織正昂首闊步地走在維盛路上。
在奈良與靜重分手後，便直接越過高野山，朝龍神前進。
很幸運的是，在越過高野山之時，連著放晴好幾天，但是被冰雪凍結的棧道，卻使伊織滑了好幾跤。
膝蓋、手腕滿是擦傷，疼痛不已。而且寒氣逼人，滲入骨髓。
但隨著逐漸往下的峽谷，伊織的鬥志卻更形高昂。
伊織的腦海裏浮現師父武藏第一次比武的光景。
武藏第一次比武是在十三歲那一年，比武的對手是在京畿一帶頗負盛名的有馬喜兵衛。有馬喜兵衛是德川家康的「師範役」有馬豐前守的族人。曾有三十多次比武的經驗，從不曾遭過敗績。
十三歲的武藏向這位一流的劍客挑戰，最後將他的臉橫斬成兩半，而初嚐勝利的滋味。
這是伊織到武藏故鄉時，從武藏的姊姊於幸口中所聽到的。
今年伊織也已十三歲。
——我也要比武，我的敵人是宍戶梅軒。
為了獲得揚名天下的武名，就要進行比師父更艱苦的比武。
雖然他並不知道有馬喜兵衛的身手如何。但宍戶梅軒的武功一定在有馬喜兵衛之上。
據說梅軒曾和武藏在伊賀谷對決，若非柳生宗矩適時阻止，宍戶梅軒可能早已用他的鐵鍊鐮刀砍下武藏的首級了。
在伊丹城舊地，梅軒還曾經屠殺了二十幾隻山犬，這一點，也可以證明他的鐵鍊鐮刀確實厲害。
假如十三歲的伊織可以殺死梅軒的話，無疑的，他的劍客生涯，將比他的師父來得更輝煌。
也無怪乎伊織的內心會激盪不已。
不久，棧道漸趨平坦，並展開一片田疇，伊織的眼前呈現出十幾戶聚落的田園景觀。
「大概就是這裡吧！」
伊織走到被百齡老杉樹所環繞的古剎門前，然後登上石階，走進寺門。
他站在廚房的後門，朝裡面叫道：「有人在嗎？」
出來應門的和尚一看到來客活像個乞丐，便說道：「本寺只供高野山的修行僧留宿，……」
「誰說我要留宿！」伊織瞪大眼睛，打斷和尚的話。「我只是問一問這裡是不是龍神村。」
「龍神村距這裡還有三里的路程。」
伊織沒有道謝，逕自轉身離去。
二
這是巧遇。
「你不是伊織嗎？」
伊織聽到有人呼叫他，便立即回過頭。
站在迴廊叫他的人正是澤庵。
伊織曾經和妻六護送夕姬回宇治的昌山庵。後來夕姬決心到奈良出家之時，伊織也曾陪伴前往，並二度造訪澤庵，所以與澤庵十分熟稔。
「啊！……原來師父，你就住在這裡嗎？」
「不！不久前我在道城寺超渡清姬的怨靈，現在，正要前往高野山。……很難得竟然會在這裡遇見你。如果你也想上高野山當和尚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同行。」
「師父，我是要替夕姬小姐報仇。」
「報仇？」澤庵皺起眉頭說道。
「是的，我要去報仇，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比武。」
「夕姬小姐的仇人，不就是伊賀的忍者宍戶梅軒嗎？」
「不錯！那個畜牲現在正在龍神溫泉療傷。我要去殺死他！」
「伊織，你還清醒吧！」
「清醒？我當然很清醒！我的師父宮本武藏在十三歲時就打敗有馬喜兵衛，今年，我也十三歲了，正是我劍客生涯的起步，我要好好的幹！」
「伊織！」澤庵頓時變了臉。
「怎……怎麼啦？」
「我聽說宍戶梅軒是個嗜血的餓狼，只要你的意識還清醒的話，就應該知道你根本沒有勝算！」
「有！我絕對可以擊敗他！」伊織抗議似地大叫。
「你怎麼擊敗他？」
「三天前，我住在柳生里，也就是柳生石舟齋老先生的宅邸。我細心觀察過柳生館，而且領悟出捨生求勝的道理。」
「石舟齋先生曾傳授你得勝的秘訣嗎？」
「沒有，不過，我永遠無法忘記他安詳地無疾而終的情景。」
伊織向石舟齋辭行之際，石舟齋的魂魄已經遠離軀殼，然而伊織當時並未察覺到。
直到靜重把事實真象告訴他時，伊織才恍然大悟，並且深受感動，這件事實在令他佩服得難以言喻。
「你是說以你這種年齡，在目睹石舟齋先生無疾而終的情景，就能領會劍術的奧旨嗎？」澤庵邊說邊走下階梯，「我倒要試試看你領會了多少。」
「師父也諳劍術嗎？」
「和尚當然不曾拿過木刀之類的東西。」
「那麼，你如何試我的劍術呢？」
「可以！」澤庵微笑道。「伊織，你先脫掉身上所有的東西，我也要脫掉。」
「為什麼這麼做呢？」
「不要多問，照我的話去做就對了，讓我們彼此以呱呱墜地時的姿態相對立。」
「好，……好吧！」
伊織把布子，下帶都丟到地上，澤庵也脫下袈裟和白衣。澤庵則沒有穿著下帶。
「好了！伊織！……注意看我的胯間，不可以眨眼，也不可以分心！」澤庵說道。
「……」伊織睜大眼睛。
伊織是個流浪兒，過去也曾經看過大人的陽物，但是卻還沒有見過比此刻所見更大的陽物。
「拔劍對準我的陽物！」
「……？」
「凝聚心氣來瞄準，一邊瞄準，一邊從一數到十，數完之後，就向陽物刺過來，懂了嗎？」
「是！」
假如此別有旁觀者的話，必定會訝於這幅光景。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對立光景。
當時的溫度，大約是零下四、五度，無風的寒冷襲到人體上，真有如針刺一般。
但對於這對峙中的和尚與少年而言，雖然全身赤裸裸，卻有如置身於真空中一般，皮膚絲毫不為寒氣所懾。
「……一、二、三、……」伊織口中慢數著，眼睛注視著澤庵的胯間。「七、八……」
當他數到這裡時，澤庵不知為何，突然閉目仰頭。
三
伊織感覺受到侮辱一般。
——畜牲！
伊織全身打了個寒顫。內心裡吶喊著：我真的要刺過去了。
突然，伊織大喊一聲：「九！」
此時，澤庵胯間那根碩大的陽物，突然延伸，膨脹宛如樹根一般。
伊織從來不知道陽物會有這種異常的變化。
他呆若木雞地看著，忘了要數十。
瞬間，自澤庵口中迸發出一陣令人膽寒的叫聲。
伊織全身感到顫慄不已。
當他恢復意識之時，澤庵胯間的陽物已全然恢復原狀了。
「伊織……」澤庵笑道：「懂了嗎？」
「……？」伊織一臉迷惑地看著澤庵。
「你那個小陽物，大概還不能像這樣膨脹、變硬、勃起吧？」
「……」
「再過兩年，你就會了。這才可以證明你已經長大的人。」
「……」
「你大概還不了解男女交合的事吧！」
「……」
「伊織，男女的交合就像你剛才所看見的那樣，男人的陽物勃起，插入女人胯下陰部，女人的陰部深得足以容納產生變化的陽物。」
「……」伊織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這種行為是人類的本能，尤其是男人更為衝動，很難抑止這種本能。……你從小就過著流浪的生活，說不定也看過無賴漢玷辱女人的事情。……伊織，不只是野盜山賊有這種本能，我澤庵也和野盜山賊一樣，具有這種本能，所以我才能夠使陽物變化、變硬、勃起，我之所以閉上眼睛、仰起頭，就是在想像擁抱一位年輕、美麗的女人的情景。」
「……」
「雖然我已皈衣佛門，不過，仍然具有想凌辱女人一逞獸慾的本能，只不過我勉強自己壓抑下來。我的陽物從不曾與女人的陰部交合，數年前，一種幾近瘋狂的情慾，使我日夜都陷入痛苦的煎熬中，最後我還是壓抑下來了。或許，你還無法了解這種痛苦的滋味，等到你可以了解這種痛苦時，你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且，必須壓抑這種